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冥婚》完整修改版36—40(民国架空,强娶梗,小甜饼,HE,女装有~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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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我还能怎么说,只能装傻:“啊,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张家不过年,他觉得过年很新鲜,所以跟过来感受一下吧……”

二叔充满怀疑的看着我,道:“你真的不晓得?”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为甚跟来。”我放松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我要让二叔明白,张起灵要如何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所以不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无辜的。

如此装傻到底是有用的,二叔心中的疑惑虽未被完全打消,好在不追问于我了。我就趁机道:“其实他跟来了也无所谓,咱家又不缺他一双筷子,他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下逐客令多不吉利啊。再说他就一个人,这里可是咱们家,难道还怕他会搞什么阴谋诡计吗,对吧二叔。”

二叔瞥了我一眼,道这事要跟我老爹和三叔商量一下,张起灵看起来就来者不善,他让我不要人家给两颗甜果子吃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天天傻乎乎的。

管他是傻乎乎还是蠢兮兮,只要他们不追问我就阿弥陀佛了,三叔早就叛变了,他一定会为我说话的。目送二叔走后,我松了好大一口气,跟二叔这样的人撒谎简直折寿十年。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带张起灵回家过年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搪塞。好在我家人也碍于过年的气氛以及张家的淫威,不好直接赶张起灵走,我俩只要装傻到底就不会有问题。

为了降低存在感,客房收拾好之后,张起灵几乎不出门,每天就待在屋里,吃饭的时候也借口身体不适请下人送饭到房中,不出来给我家人添堵。

过年是大事,别看我们家这样,年前都忙的要命,祭祀先祖也是要搞一搞的。我作为家中长孙自然不能缺席,虽然我“嫁”出去了,不过大家都很默契的闭口不提。

白天要忙,我又很久没有和家里人见面了,一时开心竟然把张起灵完全忘了。直到年三十晚上吃完饭,家里人嘱咐我记得守夜,三叔无意间提了张起灵一句,我才惊觉原来家里还有他这个人。

我家守夜的事情都是小孩子来做,大人是不熬夜的,三叔倒是会熬夜,不过他是出去熬夜打麻将。我永远都记得他为了打麻将,曾经把我一个人丢在庙会里,因为那次他给我买了好多糖人,吃的我牙疼了半个月,我很记仇的。

“三叔,你要是赢了回来得给我喜面啊。”三叔走前,我嘱咐他道,如果我不说他肯定会赖掉的。

三叔叼着烟,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洋丢给我,道:“行了行了,提前给你了,别咒你三叔我,每次不给你钱都输,也是邪门了嘿。”

送走他之后,我从厨房摸了一盘点心,端着它跑到客房门口,想看张起灵睡了没有。

透过窗户我能看到微弱的灯光传出来,但不确定他是准备睡了还是没睡,就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哥,小哥你睡了吗?我是吴邪。“

几秒钟之后门就开了,我一看他还穿着外套,这才松了口气,挂上笑容道:“对不起啊小哥,这几天家里太忙了,我都没顾上你。我拿了点心,咱们一起吃吧。”

张起灵侧身让我进来,淡淡道:“无妨,过年本就该是开开心心的,是我打扰你家团聚。”

“哪有这回事,对了,我家的饭你还吃得惯吗。”我把点心放在桌上,不由问道。我家的厨子做饭相对随意,口味和张家的也不太一样,不知道年夜饭张起灵吃不吃得惯。

他道挺好的,自己并不甚在意这些,我不必太过挂心。

要这么说我更过意不去了,还说什么带他见识见识过年,结果根本就把他抛之脑后了,我们热热闹闹的吃团圆饭,他却要一个人坐在别人家的客房里吃饭。

“其实小哥,你总是一个人呆着,不觉得很孤独吗?”我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从我认识这个人开始,他就一直是孤零零的。园子里不留下人,身边又没有妻妾,我也从来没见他主动出去找过什么乐子。有人来了他就应付几句,人走了他就坐在门口,一坐一天。

一时嘴快,我问完就后悔了,没等张起灵回答,我又连忙道:“那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小哥你别放在心上哈。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明年了,要不咱俩一起守夜吧,我家里其他人都睡了,就我一个人要熬夜,还怪累的。”

张起灵点头,问我这守夜可还要做什么,我就道没什么,就是在十二点的时候要记得点鞭炮扔出去,驱逐霉气和不详。我小的时候做这个非常认真,因为三叔骗我说如果半夜不点鞭炮,年兽就会跑进来把我的鼻子吃掉,为了保护自己的鼻子,我勤勤恳恳的放了好多年鞭炮。

“原来过年还有如此多的规矩。”

“对啊,过年的规矩可多了,等到年初一,见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是过年好,不然不吉利,我有一次睡迷糊了忘了说,被我老爹狠狠的骂了一顿。”我翻了翻点心盘子,找到了几颗核桃,琢磨着用门缝把它们压开。我家的客房门完全比不上张家的门,夹到第二个,门就发出很不吉利的咯吱声,像要掉了一样。

张起灵让我把核桃拿给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核桃放在掌心中,用力一攥,铁皮核桃发出了清脆的裂开的声响。

我俩分吃了所有的点心,西洋钟才刚刚走到十点,离十二点还有整整两个小时。平时这时候我早就睡了,困劲并不会因为过年就消散。我决定找点事情来做,不然一定会睡着。

思考再三,我提上灯笼拽着张起灵出了门。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要守夜,万家灯火都未熄灭,不过这是个团圆的时节,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野猫趁夜觅食。

“哈——”我跺了跺脚,猛的哈了几口气,朝张起灵招了招手,“小哥,快走这边,这个巷子有一条特别凶的狗,被它看到要叫了!”

说什么来什么,那条特别凶的狗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立刻汪汪汪的叫了起来,它像是夜晚冲锋的小号一样,整条街的狗都被它调动起来了,狗吠声不断。



37

我们俩像做贼一样,悄悄地穿过了两条小巷,绕到了我们家后面的第二条街上。这条街有一个卖烟花的李光棍,因为他是个光棍,所以每年过年都不关门,随时可以上门跟他买烟花爆竹什么的。每年都有的人家忘了买半夜放的鞭炮,匆匆跑来选购,这种时候买的价格也要贵一些。

放烟花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了,我十三岁那年玩烟花,被三叔笑了小半年,后来我为了在家人面前拿乔就说自己不玩了,因此连续几年家里人都没给我买烟花,我也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放。

今年他们都睡了,我决定偷偷的玩一次。要知道烟花爆开的瞬间是我最喜欢看的,那么绚丽的颜色,不论是嘭的一声在天空中爆开,还是在指尖细碎的绽放,都很有自己的味道。

“李光棍!”我站在门口朝里面大喊一声,就听到李光棍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让我自己选想要的,选完了再喊他。

烟花爆竹都堆在他家的院子里,摆的乱七八糟的,我让张起灵帮我拿着灯笼,蹲下找了几种我小时候喜欢玩的小烟花,又选了几支二踢脚。

根据我的经验,三叔打麻将会打到两三点,我要守在门口,等他路过就啪的点一个二踢脚扔到他脚边去,让他以前嘲笑我。

有张起灵帮我拿东西,我一个没忍住就买多了,钱差点不够付,最后被赞助了十块钱。

“小哥,你放过烟花吗?”回去的路上,我问张起灵道,不过其实我心里知道答案,他肯定没放过。

果不其然,他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他有点过鞭炮,不过那是作为族长在某些仪式上点的,毫无乐趣可言。我就道烟花爆竹这种东西,都是第一次玩最好玩了,今天我也带他开开洋荤。

我每次放烟花必选之地就是三叔的门口,这可不是我故意的,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门口种花种草的,全家只有他门口光秃秃的一片,放烟花最好了,完全不会被遮挡。

放的时候,我习惯先放小的,最后放大的,我选了几根拿在手里燃放的呲花,也分给张起灵几根,嘱咐他道:“你点的时候要离衣服远点,蹦到身上会烧出一个洞来的。”

他见我捏的很靠前,就问道:“捏在前面,不会烧到手吗?”

我这才注意到我捏到了烟花燃放的位置,干咳了一声,偷偷的把手朝后挪了挪,一本正经的道:“还没点,所以拿哪里都行。”

这种自己买来放的烟花都是细细小小的,从头烧到尾也只是几十秒钟。我还没看够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有些意犹未尽。

“放完啦。”我拍拍手,把手上烟花的残骸随手丢在一边。

张起灵手上的那支烟花还没放完,他把那支递给我,道:“那一起放吧,最后一支。”

我连忙接过那支放了一半的烟花,盯着上面冒出的小火花,问道:“小哥,你听说过打树花吗?就在河北,听说他们过年的时候有一个传统节目,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还以为是烟花,后来才知道是人站在中间,用融化的铁水泼洒到古城墙上,迸溅形成万朵火花,比烟花还要壮观百倍咧。”

“我好想去看看啊,肯定特别好看,不过河北离咱们这里太远了,我爹说现在世道乱,不能随便乱跑,万一去了回不来了就完了。”我不舍的看着火花烧到了尾巴的部分,噗噗几下就全灭了,叹了口气,“我看我这辈子是没机会去看了。”

张起灵见我一副幽怨的模样,难得开了贵口问道:“你很想去吗?”

我点头:“我真的很想看看,如果这辈子能看一次,就死而无憾了。”

年轻的时候对死而无憾的理解很浅薄,所以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大言不惭的说死而无憾,后来我再回想起这件事情,都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张起灵见我说的这么严重,都要死而无憾了,略作思考之后,他道:“有机会带你去看。”

“你开玩笑的吧小哥,河北多远啊,大过年的,你别哄我开心了。”我只当他是跟我开玩笑的,河北那么远,坐火车也要好几天吧,他平时出个门都费劲,指望他带我去河北,要等到哪辈子去。

当然他能出言安慰我,也已经很够意思了,我跟他道了谢,寻思找个扫把来扫扫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烟火残骸清理干净,不然明天白天一起床,他们就知道我偷偷玩过烟花了。

张起灵站在我身后,好像有什么想对我说,我只听到他喊了我一声,剩下的声音就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掩盖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家都朝门外丢了一串爆竹,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混合着狗叫响遍了整个长沙城。

我大叫一声糟了,连忙摸了爆竹跑出门去,随便点了点就把它丢出门外,没等它爆完,我抓住张起灵的手就朝后院跑,一边跑一边道:“完蛋了完蛋了,快跑,不然赶不上了!”

每年午夜的时候,长沙城里总有家族点放定制的大烟花,近年来有西洋引进的烟花,燃放起来更为漂亮,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这个节目了,都会偷偷爬到屋顶上看完再回去睡觉。

因为太着急了,我没时间去拿梯子,尝试着凭借自己的力量踩着花坛的边缘朝上蹦跶。张起灵大抵是看不过去,决定帮我一下,我只看到一道残影从我眼前掠过,他就不知道怎么搞的跑到屋顶上去了,身手矫健的像猫一样。

爬上去之后他朝我伸出手,待我攥紧之后,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上了屋顶。我想着他家的男人绝对不能有打媳妇的恶习,不然娶几个老婆都会被打死,这力气太可怖了。

我们运气还不错,刚爬上屋顶没几秒钟,正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朵橙黄色的烟花带着一条小尾巴咻的窜上了半空,啪的在我们头顶绽放开来,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在烟花交替的光芒中,张起灵突然看向我,对我道:“吴邪,过年好。”

我后知后觉想到,现在已经算是新的一年了,张起灵还记得我去年跟他说的,过年第一句话要说过年好,不然不吉利。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不论怎么算,好像都不是很吉利。我连忙朝地上呸了呸,补上了那句吉利话:“小哥,过年好,祝你新的一年,万事如意,诸事顺利。”



38


烟花总是稍纵即逝,我觉得只看了几个,还没过瘾就全部放完了,整座城市终于重归平静。

大冬天的待在屋顶上还怪冷的,刚看完我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肯定冻的鼻子都红了。

张起灵见我冻成个呆逼样,提议快回到屋里去喝一口热米酒暖暖身子,我立刻点头,晚上的那顿年夜饭还没吃完,决定顺便热热来吃。

下去前我无意间一回头,远远的就看到三叔回来了。天这么冷,他也冻的抽抽的,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抖的像个鹌鹑。

老东西肯定输了,不然不会这么早就回来。我摸了摸兜发现里面还剩一个二踢脚,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张起灵道:“小哥,你带火柴了吗?”

闻言他摸了摸口袋,找出一小盒刚刚点烟花用的火柴来,递给我道:“做什么?”

“嘿嘿,有好玩的。”我拉着张起灵小心的走到屋檐边上,轻轻的蹲了下来,避免发出声音被三叔发现。等三叔走到我们下面的时候,我抓紧机会点燃了二踢脚,迅速的丢到了他的脚下。

大半夜的一声震天响,整条巷子的狗都被吓到了,三叔更是吓的一个踉跄,一脚踩到了长衫的下摆,摔了一个倒栽葱,手里的灯笼都摔出去烧了半截。

“操他妈的,哪个小兔崽子拿老子开涮呢?!有娘生没爹教的!给我滚出来……吴邪!!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王八蛋!你看我不上去揍死你!”三叔破口大骂半天,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我这个讨债鬼,顺着爆竹被丢下来的方向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我坐在他脑袋顶上吃吃的笑,他气的头上冒烟,袖子一撸就要上来揍我。

我一看不好,他万一真上来了把瓦片踩坏了,就要换成我老爹来揍人了。我着急躲他,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来转身要跑,脚下却踩到了一片不甚稳固的瓦片,顿时整个人重心朝后,只差一点就要栽下屋檐去了。

要么说危难才能见真情,三叔眼见我要掉下去了,居然跳到了旁边,生怕我掉下去会砸在他脑袋上。倒是张起灵反应迅速,一把抱住我的腰,避免了我从二楼掉下去摔死的悲剧。

我怕掉下去死死的攥住了张起灵的胳膊,得亏他的下盘很稳,不然我这么拽两个人都会滚下去。三叔见我没掉下来,好像还有点小可惜,嘴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等着,我马上就进去,你有本事一辈子待在屋顶上!还有!掉不下来就撒手!别拉拉扯扯的!等我上去你就完蛋了!”

“呸!等你抓住我再说吧!”我朝他做鬼脸,让他有本事就来抓我,当然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屋顶太危险了,要赶快下去才行。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朝张起灵笑了笑,道:“谢谢你啊小哥,还好你反应快,不然我就摔残了!咱们快下去吧。”

张起灵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一只手扶在我肩膀上,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我心中奇怪,又道:“小哥?”

夜半天黑,过年的时候又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洒下很微弱的光芒。我刚才看亮的东西看的太多了,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黑暗。虽然现在我和张起灵离的非常近,其实我是看不清他的脸的,只能看到恍惚的人影。

也因此,他靠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开,只觉得嘴唇上被贴到了柔软温热的东西,这种触感对我而言很新鲜,一时反应不过来是个什么。

接触很短暂,大约几秒钟后他就松开了我,牵住我的手拉着我朝屋檐边上走。看不清的时候我脑子也不太好,傻乎乎的跟着他走到边上,傻乎乎的下了梯子。

我的脚刚踩上实地,三叔马上杀了过来,张起灵拽着我一路狂奔躲进了客房,嘭的一声甩上了门,把人挡在了门外。

毕竟是自己家的门,三叔再怎么样还是心疼的,拍了几下未果之后他就怒气冲冲的走了,临走前让我不要得意,今年的压岁钱没了,一毛钱都不会给我的。

我心说你不给我,我不会要嘛?就算不给我也没关系,还有二叔的那份呢。

和三叔鸡飞狗跳的闹了一阵,确实他走之后我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刚才做了什么都忘光了。

张起灵摸黑走到门口拉亮了屋里的电灯,倒了一杯水给我,道:“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夜宵,我请你吃。”

吃夜宵?我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大过年的,大家都去休息了,还有地方开门吗?”

张起灵道:“我知晓有一处,也许会开,不过也已多年没去,不知道现在开不开了。”

我问他是卖什么的,他道是卖馄饨的,他当年去的时候,还有卖红糖糍粑。天冷,一听到馄饨两个字,我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仿佛能闻到馄饨汤煮开之后的香味。

反正也没事,就算没开出去溜一圈也不会有损失,我加了一件外套,兴致勃勃的跟着张起灵出了门。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有一个馄饨摊子半夜开门,在路上就问了,平时也没见他有出门吃夜宵的习惯啊。

他告诉我,是有一年他去倒斗回来,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恰巧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深夜里还有一个老妇人在卖馄饨,就用一颗夜明珠跟她换了一碗馄饨吃。老妇人不认识夜明珠,见他衣衫褴褛,还以为他是个逃荒的,免费请他吃了一碗馄饨,没有收他的东西。

张起灵还记得那一年回来的时候,满城都像今日似得张灯结彩,应是春节前后。我听起来觉得倒算得上是美谈,不过他的数年前到底是几年前,老妇人又有多大年龄,这些年过去,就算他还认得路,那老太太是否还健在?

好人是有好报的,张起灵带着我绕了好几条巷子,走了约莫半个钟头,我冻的冰冷的鼻头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香很暖的味道,连忙道:“小哥,你闻到没有?好像真的有馄饨的味道嘿!”

“嗯。”张起灵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巷子口道:“应该在这边。”



39

我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隐约得见巷子深处影影约约透出的一点暖色,走近了方能看清是一个很小的摊子,只有一张方桌,旁边的炉子上坐着一口滚开了汤的大锅,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弯着腰站在边上,慢吞吞的切一把葱花。

老太太年岁大了,有人靠近也浑然未觉,我搓了搓手,提高音量道:“娭毑(方言指年龄大的女性),来两碗馄饨!”

我喊了两次,老太太才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让我们坐下。等她切完葱花之后,才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擦,掀开灶台上的笼布,把提前准备好的馄饨皮和馅端了出来。只见她一手拿皮一手舀馅,两手一戳就是一个馄饨。

“哇,好香啊,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卖馄饨的。”我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笑着道。

张起灵便道:“其实我也只知道这一家。”

“你不常出门,肯定不晓得,其实真正好吃的都在这种小摊上,大饭店的饭菜虽然精致,可千篇一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等到正月十五花灯会,我带你去逛庙会啊,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可有意思了,小哥你逛过庙会吗?“

“曾逛过一次。”

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我还以为他肯定没去过呢,便又问他在庙会上买了东西吗,他道买过不少,还花光了当月的月钱。

张起灵跑去逛庙会?还为了买小东西花光了当月的月钱?这已经不是意外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惊奇啊。我摸了摸下巴,心说果然每个人都有接地气的一面,不会真的活的像尊佛。

说着,老太太将馄饨摆上了桌,我连忙取了筷子,急急忙忙的吃了一个。

刚出锅的馄饨特别好吃,趁着热乎快快的喝一口热汤,有点烫嘴的热度会一路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我一边叫着烫啊烫啊的,一会功夫就全吃光了。

老太太见我吃的快,笑的很慈祥,颤巍巍的走进屋里端出了一碟红糖糍粑,说是看我跟她孙子差不多大,送给我吃的。

我笑嘻嘻的跟她道谢,分了一半的糍粑给张起灵吃,他上次没吃到,这次刚好补上了。

吃东西的时候我问老太太为什么要摆摊,是不是家里生活困难。老太太说自己年龄大了,觉少,儿孙虽然都很孝顺不让她干活,可她就是闲不住,总是在晚上摆个小摊,要是有肚子饿的人路过,就给他们下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吃。

张起灵掏出了钱来要付今天吃的饭钱,老太太笑眯眯的拒绝了,说大过年的还能想着来吃一碗馄饨,肯定是特别想吃才来的,不值几个钱。

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我们没有付钱,临走前给老太太鞠了个躬,祝她新年好,身体健康。

折腾着看了烟花,又跑出来吃馄饨,我困的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走到一半就不停的打哈欠。我家的规矩很讨厌,虽然我头天要守岁,第二天还是要早起,因为我爹坚信,如果新年第一天就赖床,一年都要赖床了。

以前还好,但是自从去了张家,我睡得史无前例的早,每天都按时上床睡觉,猛地一熬夜还真吃不消。

我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插门的,不料回到家里之后发现后院的门被锁上了,肯定是有仆人出来检查发现门没有锁才锁上的。没办法,我困的要死还要翻墙,回自己的家还搞东搞西的。

更让我崩溃的是,我出来的时候为了防止三叔进我屋报复我,就把房门锁上了,钥匙随手揣进了外套的兜里。可能是翻墙的时候,也可能是出门的时候,总之钥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我的门锁如果是普通的荷包锁,张起灵肯定一下就能搞开,偏偏这把锁是我爷爷下地的时候摸回来的一把专门设计过的小锁,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送给了我,我左右也没有地方用得上,干脆充当了门锁,省的三叔没事就进我屋翻东西。

张起灵摸了摸那锁,说不是很难开,他找个铁丝来,顶多半个小时就能打开。我靠在门框上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迷迷糊糊的道:“啊……?什么……?”

“要半个小时,你先去客房睡一会,我弄开了叫你。”他见我头重脚轻的模样,有些无奈的让我先去他房里睡,这锁开了他再叫我。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听到睡觉两个字,半睡半醒之间被他推到屋里,脑袋刚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睡着之后我隐约记得有人推着叫过我起床,可我睡得那么香,根本不愿意起床,抱着被子死活都不肯挪窝。

可能只睡了几个小时吧,我就被人砸门的声音吵醒了,如此聒噪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我三叔发出来的,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大年初一像个讨债鬼一样砸门:“姓张的!你看见我侄子没有!开门开门!我大侄子去哪儿了?昨天晚上他跟你在一起的,人呢?”

我有心睡个回笼觉,可他老这么敲我实在受不了了,爬起来裹着被子跑去开门,道:“三叔你干嘛一大早起鬼吼鬼叫的,大年初一你就火气这么大,今年一年你都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三叔见是我来开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把揪住我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要跟我说,你昨天在这里睡得。”

“什么啊……我不在这我在哪儿?”我揉了揉眼睛,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我身在客房,想来是昨天张起灵没能把我喊醒,就让我在他屋里凑合了一宿。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屋里睡觉,三叔却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揪着我让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睡在姓张的屋里,张起灵跑哪儿去了。

说人人到,张起灵端着一盆热水从后厨的方向走了过来,见到三叔和我站在门口,依旧一派淡然的对我道:“醒了,洗洗脸吧。”

原来他一大早起是去给我打洗脸水了,怪费心的,我朝他笑了笑,道:“谢谢小哥。”

“谢什么谢!你俩当我不存在啊?”三叔气的鼻子都要歪了,踹了我一脚,又指着张起灵道,“你,给我进去换衣服,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了就来气!还有你!你跟我过来!有事问你!”

我让三叔对人家客气一点,他也不想大年初一就跟客人吵架吧,三叔就道这家伙根本不算是客人,你要是再叽叽歪歪的不换衣服,等老二起来你就惨了。

也是张起灵脾气好,完全没有反抗,不然三叔的新年就要在医院渡过了,三叔肯定没有见识过他捏碎核桃的样子。

我拖着被子回了自己屋,换上了新年穿的新衣服,打扮妥当之后我先去了父母的屋里,给我爹娘磕了头拜了年,拿到了两个红包。然后我去了二叔屋里,给他也拜了个年,拿到了他的红包。



40


红包都拿完了,三叔和张起灵才回来,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没看出动手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笑嘻嘻的迎上去朝三叔伸出手:“三叔过年好。”

三叔明显心情不佳,敲掉了我的手:“头都不磕就要红包,规矩呢?”

我眼珠一转,抓过张起灵,他不明就里,乖乖跟我站在了一起。我朝三叔竖起两根手指:“两个红包。”

三叔连骂我都提不起精神了,在兜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两毛钱,他也不嫌寒酸,把那两毛钱朝我怀里一塞,让我俩分一分,他还有事找老二商量,没空理我。

他走之后我问张起灵刚刚他们聊了什么,张起灵道:“没什么要紧的,你三叔只是关心你。”

“得了吧,他还关心我呢,对了小哥,我刚刚看到我的锁在桌子上,要是找到钥匙,它还能用吗?”

张起灵点头:“并未破坏锁的内部结构,找到就还能用。”

既然如此,我当然还是希望找回钥匙,这锁是爷爷送给我的,左右是个念想。

于是新年头一天,我和张起灵把整个院子都翻了一遍。更丢人的是,最后钥匙是在我屋里找到的,我根本没把钥匙放进外套,揣进去的时候就掉了。

新年的倒霉还远远没有结束,本来祭祖就没什么意思,年初一一整天我全程跟下来,磕头都要磕晕了,一项不参加我老爹就要瞪眼了。

但是从年初二开始就有人陆续来我家拜年,好几个不怎么熟悉的亲戚都递了帖子。我爹不想让人家看到我和张起灵,省的招人笑话,就提前放话让我躲着,要么在屋里不出来,要么出去不回来。

在屋里呆着实在无趣,当时和张家说好他们年初三就来接人,我顶多只能再自由这一天,我决定好好的利用,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过年其实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忙着走亲戚、拜财神,搞得大街上很是冷清,没几家铺子开门,多是小孩子结伴在外游玩。我和张起灵两个大人迎着寒风在路上走,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呼——好冷啊小哥,你说咱们干点啥去啊。”我搓了搓手,把围巾朝上拽了拽,长沙城这么大居然找不到我俩的容身之所。知道的我是出来玩,不知道以为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呢。

张起灵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他根本没有在长沙城生活的自觉性。在街上溜达了一会,我冻的不行,想说吃点东西,也没找到开门的店。

正愁没地方可以去,冰冷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歌声,仔细一听调子是西洋的,歌词好像是什么耶稣啊歌颂啊什么的。

我想起有一拨人是不过年的,那就是洋鬼子,他们只过什么圣诞节,今天又是礼拜天,肯定在做什么礼拜吧。

老痒曾经去过一次教堂,跟我说里面不仅有外国人,还有很多中国人呢。他去的时候有人接待他,送了他一本免费的圣经,还留他吃了午饭,洋鬼子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吃完还请他下个礼拜再来,一毛钱都不要。

这事是我“嫁”给张起灵前三天发生的,本来我计划着那个礼拜天跟老痒去教堂的,结果这小半年了吧,没机会去。

我跟张起灵道:“小哥,你听说过143号那边的教堂吗?你去过没?”

他摇了摇头,我就提议一起去教堂看看,现在除了那些洋鬼子,还真没人出来活动,我俩再继续这么游荡,非冻死不行。

这种事他向来没什么意见,我俩顺着歌声就走到了教堂门口,门口没有人在,我们也没打招呼径直走了进去。

走了一会,就看到教堂里有一个大礼堂,有几十个人站在里面,捧着一个小本子在唱诗。

“您好,没有见过两位,两位是想了解一下我们基督教吗?”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学生见我俩在门口徘徊,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我俩,跟张起灵搭话道。

当然啦,会主动跟大人搭话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能拉到这种穿着体面的信徒,捐赠也少不了。至于我,大抵被当成被带出来玩的弟弟之类的了。

但是张起灵的性格摆在那里,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女学生说完之后,他根本没吭声,为了避免尴尬,我连忙接了话茬:“对,我们想看看,了解一下。”

女学生修养很好,张起灵不说话她也没有生气,引着我们进了大礼堂,还拿了两本圣经给我们。其他人都已经坐下了,一个牧师还是什么的洋鬼子老头站上了台,开始讲圣经。

洋鬼子说中国话特别有意思,口音很奇怪,我一开始还当个乐子听,听了没一会我就困了,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吴邪。”

“啊?!啊??”我被人推了几下,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坐起来一看不得了,周围都是陌生的摆设,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子,我睡在一张小床上,外套搭在一边,身上还盖着被子。

还好张起灵坐在我旁边,推我的就是他,我问他怎么了,这是哪里。他告诉我这是教堂的休息室,我在大礼堂睡的很香,他喊了我好几次我都没醒过来。他怕我会着凉,就跟教堂里的人要了一间小休息室,把我抱到这边来睡。

我有些脸热,怎么还在人家屋里睡着了,多丢人啊。可能是看出我的窘迫,张起灵出言安慰我:“没事,反正都不认识你。”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呢,我抓了抓头发,问他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了啊。他道已经快中午了,一会教堂开饭,我们也能去吃,所以才喊我起来,怕我睡过了中午会肚子饿。

他说的一会还要一个多小时呢,我可不想出去受冻,难得有能休息的地方,我干脆在这屋里再赖赖。不过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和张起灵独处一室还是头一回,不论是我家还是他家,房间都很大,大家各自占据一角,互不干涉。

不说话就很尴尬,有件事我想问他很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我这心里憋不住事情,虽然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机会难得我还是问了出来:“小哥,过年那天你……嗯,亲我,是不是因为黑瞎子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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