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看了灵魂摆渡黄泉，借用了里面的一些设定，写了这篇文~~电影虽然有些粗糙，不过整体讲了一个很完整的故事，看了还是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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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汤

一

我是孟婆，就是传说中一直守在在奈何桥边熬汤的那个，不过我并非一开始就是孟婆，根据地府记事所载，我只当了六百年的孟婆。

其实孟婆并非特指某一人，此称呼只算得上一个职位，谁都可以是孟婆。世人无知，还当孟婆一定是个老婆婆呢。

在做孟婆之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据说每一任孟婆在就任之时都会先试熬一碗汤，熬好了自己喝下去，了却前尘，我亦不能例外。

做孟婆说实话非常无聊，八百里黄泉无人烟，偶有鬼差来坐坐，也嫌我这里穷酸，说不上两句话就要走了。我只能一个人住在这黄泉中，接待着来来往往的鬼魂。

“来，孟婆汤，喝了好上路。”我把一瓶孟婆汤丢了过去，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今儿来的鬼少，只有这一个，速速打发了去也省的我麻烦。

“孟婆……不都是女的吗？你丫不会是假冒伪劣的吧。”那胖子狐疑的看了看孟婆汤，又看了看我，指着饮料包装道，“这上面可没有防伪标志，不行，胖爷不能喝，你把你营业执照拿出来我看看。”

我翻了个白眼：“大哥，这是黄泉，明白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我就是孟婆，如假包换，爱喝不喝，不喝滚出去做野鬼，滚滚滚。”

胖子笑道：“嘿，你看着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问问咋啦，今天就胖爷我一个鬼，你把我撵走了多无聊啊，哎，这玩意喝了真的能啥都忘了？”

“不信你就试试，一口下去解百忧，比你们人间的百忧解好用多了。”

胖子磨磨唧唧的不肯喝，推说他不能喝这种东西，会过敏，又问我他下辈子能投个什么胎。我翻看了他的阴阳卷，他一生好坏事参半，坏事都不算大，勉强能投胎做个人，只是无法投胎到太好的人家。

他道那多没意思，要做人就做人上人，要么就不做人。我就道：“别墨迹了，有啥心愿未了赶紧说，少糟践我的汤，熬一碗容易吗。”

胖子嘿嘿一笑，道：“其实吧，我还真有个事想问问，你说上面死了的人都会来你这吗？”

“外国人不来。”我这又不是收容所，全世界死人都跑这来，我这八百里也放不下啊。

胖子又道：“那少数民族来吗？”

“来啊，少数民族也是炎黄子孙啊，移民的不算啊。”

“不移民，不移民，那我问问你，十五年前有没有一个少数民族的小姑娘来过，十六七岁，长的挺漂亮的，叫云彩。”胖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不太一样的神情来。

我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每天会死多少人吗，你说的这样的小姑娘，我一天少说接待个千八百的，谁能记得。”

胖子有些失望，摸着孟婆汤不吭声了。他这样的鬼我见的多了，磨磨蹭蹭的不肯喝汤的都是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孟婆汤虽解千愁，不喝下去也没用。

当然在这些人中有一半最终还是喝下了孟婆汤投胎去了，另外一半坚持不肯喝，便在我这黄泉之中流连，沦落为孤魂野鬼。

二

我很有耐心的等了半分钟才问胖子，这汤你是喝还是不喝，不喝你就出门右转找你的小伙伴去。

胖子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非常认真的问我如果他在这里等，是不是有可能再见云彩一面。我道十五六岁就死亡的小姑娘，多半是上一世有孽债要还，还完了再投胎八成还是做人，那么等她再死了就会再来黄泉。

听完我的答案，胖子缩在角落孤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活像一坨发大了的面团。

最终胖子还是没有喝孟婆汤，也没有出门右转，丫好像赖上我似的，住在我屋里不走了，非说要在这里等他的云彩。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平时聊起天来还挺有意思的，我考虑到反正我一个人住怪无聊的，就让他住着吧。他大概不知道有鬼差会来，我这屋里一个鬼都没有是有原因的。

计划很美好，只是我没想到胖子这么万金油，把来我这里的鬼差全收买了，隔三差五的还叫上一帮哥们到我这里喝酒，搞得我这里一塌糊涂。

这家伙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知道做孤魂野鬼时间长了会迷失神志后，咬着后槽牙考上了公务员，混了个黄泉常驻鬼差的名额。

他能为了云彩做到这份上，我很感动，本以为小姑娘是他媳妇，后来混熟了才知道他纯粹暗恋。

在黄泉等一个人的滋味实在太苦了，我真的不忍心告诉胖子，即使云彩会回来，她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云彩了，她在人世间重新走了一遭，连容貌都会改变了去。

喝酒的时候，我给胖子递了一碗孟婆汤，他问我干啥，我道喝了吧，喝了它解千愁，别等了，痛痛快快的做个鬼差多好啊。

胖子喝了一口酒，眼神很迷离，他捏着我的孟婆汤，道：“你说这玩意解千愁，他妈的是解千愁吗，喝一口啥都忘了，忘了愁可也忘了爱，胖爷我不喜欢，不喜欢！你说你当什么不好，煮什么不好，非要当孟婆，煮个狗屁孟婆汤。”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我的汤丢到了桌子底下，没生气，只是问他这样值得吗，做鬼差是没办法投胎的，在他签约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就归冥王了，再无回头之日。

胖子用力拍我的后背，狂笑，笑完了，他道，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反正他的灵魂也不值钱，送给冥王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他就想再见见云彩，没想别的。

我没有问他见了云彩以后要做什么，想来他从未考虑过这一点，执念二字甚是玄妙，终生参悟不得。

三

“哎，天真，你说你这黄泉天天来这么多鬼，你见过杨贵妃吗？”又是一日黄昏，胖子靠在椅子上嗑瓜子，吧唧吧唧的，许是太无聊了，突发奇想的问道。

我已经不想吐槽他给我起的外号了，要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本来也没几个人喊，现在还被他给篡改了。我道：“你他妈动动脑子行不行，我才当孟婆几百年，杨贵妃一千多年前的人，我倒是想呢。”

胖子掐指算了算，又问我见没见过孙中山，我道也没有，这种改变国运的人是不会从我这里过的，他们会有专门的鬼差去接，直接送到冥王面前，多半有什么邪恶的交易。

正聊着，鬼差来了，送来了一波新鲜死亡的鬼魂，我让胖子去拿汤，仔细看着点，冰箱里有可乐有孟婆汤，别拿混了。

胖子骂我把孟婆汤放在可乐罐里，我骂他用光了我的饮料盒，鬼差让我俩别逗壳子了，赶紧让这些鬼喝完孟婆汤好投胎。

我发了九百九十八罐孟婆汤，来了九百九十九个鬼，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我递过去一瓶可乐，拉开拉环还在冒泡。我回头怒瞪胖子，他挠了挠鼻子，道：“手抖，撒了，就剩可乐了，凑合喝口呗。”

“凑合你妈，这能凑合吗？孟婆汤都是有数的！”我无可奈何，只能转手把可乐递给鬼差，赔笑道：“那什么，今天没了，我抓紧熬，要不您先把这个鬼放在我这，等我熬完了给他喝了，你再来把他带走？”

没有喝孟婆汤的人是不能投胎的，鬼差只好道行吧，尽快，鬼必须在四十九天内投胎，不然就没办法投胎了。

鬼差走后，我看向那个被留下的鬼，挺年轻的，二十多岁的模样，长的还挺俊的。说来他倒是个淡定性子，从头到尾一句话没问，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这么年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不住了小哥，孟婆汤没了，你凑合在我这住两天，我熬出来就送你上路。”

胖子拉了一罐可乐给那小哥，道：“对对对，先喝口，一路上累了吧，这黄泉路忒难走，全是沙子。你放心我一定监督天真，让他好好熬汤，小哥哪里人啊，有没有什么忌口啊，汤里放不放香菜啊？”

我给了胖子一脚，都是他闯的祸，还在这表演单口相声，要不是他撒了一杯，现在九百九十九杯刚刚好。

小哥没喝可乐，也没回答胖子的问题，他生前大抵是个好奇心接近没有的人，一般这种人我们称之为佛。因为他这样挺稀奇的，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也看向我，眼神十分平静。

我心中一颤，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他看了我一会儿，道：“孟婆。”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疑问，好像我的胸口有一个名牌，他只是把我的职位念出来一般。我点点头道：“对，我是孟婆，小哥你……你叫什么？”

我很少去问过鬼的名字，因为没有必要，倘若他要投胎，一碗汤下去，名字便再没了意义；倘若他不投胎，那么不仅他的名字，日子长了连魂都没了。

但是现在我想知道这个小哥的名字，我觉得这个名字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小哥道：“张起灵。”

四

没喝孟婆汤的张起灵就这么在我这里住了下来，他是个性格安静之人，朝哪儿一坐都能入定。胖子本以为他生前是个和尚，查了阴阳卷以后发现他生前是个IT，倒也算是个长坐的职业。

我本也想早些熬汤送他上路，可熬汤的原料缺了两味，临近年关，鬼差很忙，没时间给我送来，一拖再拖。

孟婆汤的原料说来简单的很，只是将人们的眼泪融在一起熬上一熬罢了，不过这些眼泪的来源很重要，并非什么都可以的，它们共分为六大类：喜、悲、痛、恨、愁、爱。

这些年来因愁而流的眼泪很多，为爱而流的眼泪却变少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世道。

听说一开始，孟婆汤的功效并不仅限于让人忘却前尘，它可以活死人生白骨，甚至让死物生出新的灵魂。可惜有一味配料太难得，便渐渐失传了，流传到我这里，连那一味配料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哥，你在看什么？”我发现张起灵一直在看窗外，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外面还是光秃秃的一片黄沙，放眼望去看不到边。

张起灵道：“这里一直都是黄昏。”

我恍然大悟道：“哦，我都看习惯了，忘了你们在上面的时候都是日出日落的吧，这里是黄泉，太阳不会升起。”

“如果没有太阳，那为什么会是黄昏？”张起灵问了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问题，我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装作很忙的样子转身要去扫地。

张起灵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看着外面连绵的黄沙，昏黄的颜色，突然道：“孟婆，你有名字吗。”

我手一顿，道：“我又不是一开始便是孟婆，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小哥你又说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张起灵皱眉，有些痛苦之色，他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忘了很多东西，这里似乎会吞噬人的记忆。”

记忆的丢失是细水长流的，黄泉的黄沙会吹走一切，我有些惊讶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半晌，我鼓足勇气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走出了孟婆庄，他没有反抗，跟在我身后慢慢的走。

这一走足足走出了八百里去，好在我们谁都不需要休息，我带他来到了黄泉的入口，那里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我指着它们对张起灵道：“小哥你看，好看吗？鬼魂们喝了孟婆汤，就把一世的记忆留在我这儿了，一个记忆便是一株曼珠沙华。”

我松开他的手，摘下了一株曼珠沙华握在手中，道：“我刚当上孟婆那会儿，天天在这边呆着，因为黄泉实在太他妈无聊了，全是沙子，就这儿还有点红的。”

我把曼珠沙华递给张起灵，他没有接，我道你应该早点适应，你喝了孟婆汤以后，你的记忆也会变成这种花，所有人丢失的记忆都会变成这种花。

除了孟婆，我的记忆就没有变成曼珠沙华，我把玩着不知道是谁的记忆，悻悻然的想着，也许我的记忆被谁吃掉了吧。

五

张起灵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白衣，现在站在在这片鲜红中格外醒目，我和他并肩而立，站在花中很久很久。

我左看右看，看到了那株长的特别好的曼珠沙华，这花儿是云彩的记忆，云彩来投过一次胎，胖子亲手给她送的孟婆汤。后来我陪胖子在这儿找了很久才找到她的花儿。

因为黄泉八百里无花无叶，所以花无法种在黄泉中，一旦带入黄泉，七日之内枯萎粉碎。胖子不舍得摘，偶尔来这儿陪着花坐坐，一瓶淡酒能喝三年。

我想指给张起灵看那花儿，不料有风卷过黄沙，迷了我的眼睛，一晃神，我看到身边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他着白衣，脚踩莲，手拈花，无悲无喜，不老不死，面容与张起灵一般无二，却并非我面前的这个张起灵。

“你怎么了？”张起灵见我愣住，表情也十分奇怪，问道。我摇了摇头，心中空荡荡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又道：“孟婆，你哭了。”

我抬手摸脸，果然摸到了一滴眼泪，孟婆的眼泪能用来熬汤吗？倘若放进了这个，孟婆汤会变成什么滋味？我想笑，可又笑不出，只能抖了抖嘴角，道：“没什么，沙子迷了眼睛，小哥，咱们回去吧。”

“孟婆，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张起灵第二次问到了我的名字，我没有回答他，弯腰摘了一把曼珠沙华带回去做装饰，虽然只有短短的七日，总好过没有。

来的时候走了足足三日，回去的时候又用了三日，胖子一见我们回来就骂，道一眨眼的功夫你们俩就私奔了，把家里的活儿都丢给我。

我把曼珠沙华递给他，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的道：“你丫不会把我家云彩的花儿挖出来了吧？天真你要真这么干了，胖爷我可跟你没完！”

“嘿，你猜啊，我说不是云彩的花儿你信吗？你要是不放心，去外头看看呗。”我弄了个花瓶，把花儿插了进去，胖子不放心的翻看了半天，看完以后啐了一口：“屁，这些花儿都瘦小枯干的，哪儿像我家云彩的，你他妈就嘴欠吧一天天的。你带小哥去黄泉入口了？那地方那么远，你溜傻小子呢？”

我道怎么了，小哥难得来一趟，带他黄泉七日游也算是尽地主之谊。胖子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道：“你当这是著名旅游景点呢？来一趟有去无回的黄泉之旅？小哥是滞留在咱们这的好不，他都在这呆了四十天了，你那汤能不能熬好了，我可挺喜欢这小哥的，你别回头耽误了人家投胎。”

话说的冠冕堂皇，才四十天他就忘了是谁把孟婆汤打了，我递给张起灵一罐可乐，道：“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心里有数，小哥喝点可乐，润润嗓子。”

六

张起灵来到黄泉的第四十七日，孟婆汤依旧缺两滴眼泪，曼珠沙华终究还是枯萎了，我把它们的残骸扫在一起丢进了黄沙之中。张起灵用红纸给我叠了一只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我很喜欢这花儿，便把它插在了床头。

第四十八日，胖子打扫卫生，从我床底下翻出了缺失的眼泪，他拽着我出了庄，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偷偷把眼泪藏起来。

我道：“胖子，我不想熬汤了。”

“你疯了啊，孟婆不熬汤干啥啊？”

“那我就不当孟婆了。”

“说什么呢，你疯了是不是？别胡说八道的，快点回去把汤给熬了，给小哥喝了，送他上路。”胖子拽着我朝汤锅旁边走，我不肯走，使劲的朝后抻，道：“没用的，胖子，他再入几次轮回都一样，他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因为那东西根本不在人间。”

胖子问我到底在说什么，投胎转世怎么又成了找东西了。我道我跟你说个故事吧，说完了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所谓成佛者，无悲无喜，无欲无求。人间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故先有而后无才为佛。可有一佛甚是奇怪，他生来无情，便无法真正得道。

故此，他舍金身入人间，受轮回之苦，历生老病死，每一轮回寻得世间一情，待到八次之后，便得道，重塑金身，脱离苦海。

可不知为何，他每一世都孤独终老，始终寻不得爱之所在，八次之后再无结果，则永世为人，沦为天煞孤星。

胖子听完，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小哥是个佛？他投胎是为了找自己的感情？现在他已经投胎七次了？”

我看向孟婆庄，张起灵正好走出了门口，黄泉之中没有遮挡，他看到了我和胖子，没有走过来。我盯着他那一袭白衣，喃喃的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能去投胎，他去了就得不了道了，因为他的爱不在人间，他再投多少次胎也找不到。”

“你怎么知道他要找的东西不在人间？”胖子有些狐疑，他有点不能消化我的故事，提出了最关键的疑点。

一阵强风袭来，尖锐的哨声绵延了八百里，黄沙被卷起，漫天飞舞。

我看着这八百里的黄泉，指着自己，道：“因为我就是他的爱。”

故事之中有些偏差，那佛并非一无所有，当年他常在莲花池旁诵经，其中一片莲叶受佛祖诵经熏陶，化为人形，与佛日日相伴，佛因他生出了爱意。

我曾是那片莲叶，张起灵投胎之前，他将爱给了我，我便成了现在的这个我，他走之后，我来到黄泉，当了孟婆。

为了等他，我守了黄泉六百年，熬了一锅又一锅的孟婆汤。他的每一世都会来到黄泉，他从我手中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后再入轮回，我便能再见他一面。

我很喜欢他做佛之时的模样，每次熬汤的时候我都心中欢喜，因为这些汤能为他铺路，使他重塑金身。

可我终究还是被黄泉影响，忘了他的爱早给了我，倘若他不能寻回爱，再舍弃爱，他便成不了佛了。

胖子突然看向天空，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有鬼差来了，好像来者不善，你先带小哥藏起来，胖爷去应付，等回来再跟你俩算账。”

七

“小哥，今天是第四十八天了，真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抓紧熬的孟婆汤，你喝了它吧。”我把一碗孟婆汤放在了张起灵的面前，笑着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试过给佛喝孟婆汤，不知道这碗汤能不能把佛的记忆化为曼珠沙华。

张起灵看着那碗汤，第三次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再遮掩，道：“我叫吴邪，你给我取的名字。”

“既然如此，为何要我喝这汤？”他用手指沾了些汤，在桌上写下了我的名字，就像当年他把这名字给我的时候一样。

我苦笑着道：“没有时间了，小哥，每次都是我送你，这次你送送我吧。”

说完，我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黑金刀，这是我很多年前从鬼差手里得来的，它可伤世间万物，包括佛和鬼。张起灵没有防备我，我抓过了他的手，用黑金刀在他的掌心狠狠一划，他的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我的身上。

人生八苦，爱最难舍弃，而这世间，只有佛的血可杀孟婆。

张起灵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抽回了手，但是血已经沾在了我身上。我感到一阵剧痛，有金色的光星星点点的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看着那些光，瘫倒在张起灵的怀里，指着它们道：“小哥你看，像不像萤火虫？”

“为什么这么做。”张起灵捏住我的手，很用力，如果我能感觉到疼，他大概已经捏碎了我的骨头。

我道等我死了，你喝了这孟婆汤，把我给忘了，你就成佛了。

张起灵死死的盯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他的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不再像以前一样平淡如水。我能从他深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样子，我立刻意识到自己漏算了一着，我应该先让他喝汤的，倘若他有了执念，更难成佛。

我撑不了多久了，我身体的大半已经化为了光点，朝窗外飞去，与黄沙融为了一体。我不想自己死的没有价值，很努力的够到了那碗汤，把它凑到了张起灵的嘴边：“小哥……你喝了汤吧，我求你了，我熬了好久呢，你把它给喝了……”

“吴邪。”

有一滴泪顺着张起灵的脸颊流下，滴入了我熬的孟婆汤中。

孟婆汤，饮之，忘却前尘往事，以眼泪为方，据传，取佛泪为引，可活死人生白骨，塑新魂。

八

地府有黄泉，连绵八百里，荒无人烟，有孟婆居住于此，终日熬汤。

唯有一位孟婆擅自离开黄泉，他走之时还带走了一位鬼差，一个灵魂，此后，黄泉三百年无孟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