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no.92

《小哥，来碗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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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变冷以后坐在露天的地方吃面，就算面汤热乎，后背还是会凉飕飕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叫外卖或者坐在店里吃，路边摊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老板的小面摊位置很不讨巧，本来这边就我们两家公司，小区入住率也不高，他的客源主要是我们上班族。可现在天这么冷，大家忙起来宁愿叫外卖，他又不送外卖，虽然味道好，人还是少了很多。

虽然有点不厚道，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样除了夜宵，我中午和晚上都可以来吃了。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中午还行，太阳暖暖的。到晚上就有点冷，深夜更不用说了,我拿筷子的手都在哆嗦，抖的面都掉了。

老板可能也觉得冷，总是站在炉子旁，水一直是滚开的，靠着热腾腾的蒸汽取暖。老板也要吃一日三餐，有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他就多煮一点，也坐下来吃。

天冷就算了，隔三差五的又搞文明建设，城管撵着小商小贩满大街跑，规定这一个月都不许出摊，即使交过摊位费，也难逃厄运。我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某天早上一出门，想买个煎饼果子吃，结果发现小区口卖早餐的一条街都清空了，连流动车都没给我剩下，只好饿着肚子挤地铁。

这时候小面摊位置偏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很少有城管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不然他要扛着桌子椅子跑路，造型肯定很糟心。我每天早上没得吃，中午就吃的多，老板人很好，免费给我加第二碗。 

“小哥，太好了，你还没走啊，给我来碗鸡丝面，要汤多一点。”我裹紧外套迎着风努力朝前走，离老远就看到路灯下的小面摊还在，连忙小跑过去，把手伸到炭火炉旁边取暖，跟老板打招呼。我今天晚了一个小时下班，还以为老板收摊了呢。

老板点了点头，抓起一把细面丢进锅里，招呼我坐：“你坐在这边吧，离炉子近，暖和些。”

我当然乐意暖和些，立刻搬了凳子坐到老板旁边，一边暖手一边问道：“小哥，这么晚你还没走啊？今天生意好吗？”

“风大，没什么人。”老板抽了两根葱，放在案板上当当当的切了：“等你吃完，就收摊了。”

我一听他这不是专门等我的吗，这么大的风，他一个人站在风口，炉子都快吹灭了。不就是吃宵夜吗，我回家吃泡面也是一样的，怎么能让他专门在这等。

我连忙道：“小哥你是专门在这等我的啊？那多不好意思啊。天这么冷，我这几天老加班，说不定还要通宵，你明天早点收摊吧，我回家吃泡面就行。”

“没事，反正没什么生意，其他人不出摊，你没地方吃饭。”老板对自己没生意这件事毫不在意，说的风轻云淡的。可能确实生意不好，鸡肉剩了很多，他全部都加给我了，又给我的面里加了两个鸡蛋。

我饿的前胸贴后背，端过来一边吃一边道：“小哥，我说真的，没生意你就收摊回家吧，这么冷你在这等我，我很过意不去的。对了，最近城管赶人，你注意点啊，我最近看到好些城管的车在这一片晃悠呢。”

自从老板在这里摆摊，每次我看到城管的车都莫名紧张一把，生怕哪天下班路过，老板就连摊带人一起被收走了，那不要我的命吗，老板的面是我天天上班唯一的动力了。

说实话，在老板在这摆摊前，我一直都琢磨着辞职呢。现在的工作这么辛苦还要冒着暴毙的风险，在杭州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一年挣的钱不够买一块砖我认了，可花钱都吃不上饭实在不能忍，想想就心酸的想哭。

老板就道这边太偏僻，城管不乐意到这边来，叫我不要担心。我吃面的时候一直跟他讲，让他明天早点收摊，不然我来的都有心理负担了，他要是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然并卵，我第二天半夜十二点才下班，一看老板还没收摊，揣着手坐在炉子边。他真的很神奇，我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娱乐活动，也不玩手机也不听歌，就坐着发呆。

我走过去还没开口，他就站起来自动自发的把锅坐上了炉子，还跟我说今天有现包的三鲜馅饺子。

妥妥的现包，我一看丫馅都没剁，饺子皮还是面团形状的，这要是等他剁好包完煮成，我吃完可能就直接上班去了。我认命的洗了洗手，心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好当初我妈怕我饿死，教会了我一些简单的做饭技能，比如包饺子。

大半夜的阴风阵阵，整条街上只有两个大男人坐在昏暗的小路灯下包饺子，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有个下课晚的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路过，不由自主的就捏慢了闸，看我们的眼神活像在看神经病。

我手上还拿着一张放好馅的饺子皮，只好一边捏实边一边朝小姑娘笑了笑，她停了下来，迟疑的道：“你们……是卖夜宵的啊？”

“啊，是啊，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看我们这造型，你看这字，正经卖面的，来碗饺子不？”

“不是卖面吗？”小姑娘给我逗乐了，推着自行车走到老板的面摊旁边，朝滚开的水锅那边凑。

“瞧你说的，面也好，饺子也好，不都是面做的，都是一样的，要是用米做，那就叫米线了。”我数了数饺子，包的还挺多，就问小姑娘要不要坐下吃一碗，这么晚才下课肯定饿了，我请她吃。

可能是我长的比较亲切，小姑娘把包朝桌子上一放，还真坐下了。她好奇的看着老板烧水下饺子，又看我用毛巾擦手上的面粉，问我：“你们大半夜的怎么还在这摆摊啊，以前这个点我路过，没见过你们这个摊，哎，你们这是夫妻档吗？”

“小哥你那饺子不要煮太久，煮久了面皮都不劲道了……啊？你刚刚说什么？”我知道老板每次煮饺子都喜欢加四遍水，但是水加多了饺子容易煮软，忙着叮嘱他，就没听到小姑娘说的话。

小姑娘道：“我没说什么，就是问问饺子是什么馅的。”

“三鲜馅的，现包饺子，不好吃不要钱，绝对比你妈包的好吃。”

“我本来也没打算给钱啊，你不是说你请我吃？再说了你们大半夜的，搞什么现包饺子，包出来放一会，直接就成速冻的了，费劲不费劲啊。”

我深以为意，觉得这小姑娘跟我很投缘，一边吃饺子一边跟她聊天。她说自己是来这边补习的，不常来，今天有一道习题不会，结果就这个点了。

老板的话很少，每次吃饭都是我说他听，现在多了个人，他就更不乐意说话了。小姑娘悄声问我是不是她来了，打扰我们俩二人世界，那个小哥不高兴。我就跟她说那个叔叔平时就这样，不像哥哥我这么活泼可爱，简单的说就是面瘫小哥摆面摊卖面，都是面瘫。

小姑娘说我不要脸，我这个年龄她不叫我爷爷就算她懂文明讲礼貌了，我道我这么年轻，你叫我爷爷，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吃着我包的饺子，吃人嘴短懂不懂。

和我这样的糙老爷们不同，小姑娘一个人大半夜得抓紧回家，吃完饺子她留给我一块巧克力，就骑着自行车走了。我把巧克力掰开，分给老板一块，靠在他的灶台旁边感慨人生：“现在的学生真挺辛苦的，大半夜的还要出来补课，还好我毕业早，竞争太激烈了，是吧小哥？”

老板静静的看我吃完巧克力，才开口道：“……你压的那个地方，全是油。”

“……”

老板在卫生方面简单不做作，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遮一遮，我嗷的跳开，就看到自己的风衣上沾满了油渍。果然，不论面做的多好吃，本质上还是三无的小摊小贩，桌子不擦碗筷不洗的那一种。

临走前，老板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他说现在天冷，我饿了直接给他打电话，晚上他可以给我送外卖，送完他就收摊了。

我道这年头要么加微信要么上QQ，哪有人还用纸笔写电话号码，老板道自己不玩那些，打电话最快，也方便。我虽然嘴上吐槽他老土，还是很小心的把那张纸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