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平邪线》完整修改版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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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闷油瓶并没有提他进来的原因,我也没有问,别说那些他不乐意说的,就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也是真假参半的。至少那些学生的下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放任那些人在墓室里乱窜,他跟着考古队难道就为了混一张考古证明?这样以来又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我觉得很心酸,我身边所有人都在骗我,我三叔首当其冲,我来这个墓就是被他骗来的,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面对闷油瓶就更心酸了,他跟我说的话本来就很少,而这些有限的话里还有一大半是假的,真是辛苦他了,处心积虑的编这些看起来合理的瞎话蒙我。

我觉得很累,身体也累心也累,本来想找到他就质问的话也懒得说了,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说啥我信啥,那现在咋办,下面都是蛇,而且上面我们不小心放进来一只粽子,胖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有关根。”

闷油瓶问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跑的?”

我指了指,他告诉我那个方向通向蛇母所在的位置,是最危险的方向,如果他们真的跑到了那个地方,惊动了蛇母,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

没找到闷油瓶前我觉得很绝望,没想到找到他更绝望,我们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朝那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胖子和关根。

闷油瓶还算有点良心,没放任我一个人在后面要死要活,他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前走避免我会跟不上他的脚步。不过现在手牵手不能激起我任何的幻想,因为我的手心疼的要死,他还攥那么紧,疼死老子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在山壁之间回荡,怕胖子他们误触什么机关,我们走的又快又急,跟跑差不多。

说实话遇到闷油瓶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他可比关根胖子他们靠谱多了,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如果他都对付不了,那也只能等死了。


与此同时我发现脚底下的路变了模样,不再是跟山壁融为一体的石头,变成了一种灰不灰泥不泥的物质,闷油瓶没有对这个现象表示任何疑问,我就也没吭声。

闷油瓶的手电筒看样子是他自己准备的,结实耐用电量充足,我就着那些光悄悄的打量他的背影,发现比起上次见面他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像他这种时不时就失忆的体质,八成记不住银行卡的密码,也记  不得自己有没有买房子,难道这些日子一直睡桥洞翻垃圾桶?

走着走着我觉得脖子凉凉的,以为是山道滴了水下来,随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从我脸上流下来的血,应该是长好的伤口因为运动挣裂开了。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搞成这个样子,闷油瓶也没关心一下,死没良心。

有闷油瓶拽着我走我就放空了,满脑跑火车想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事实上这种习惯很不好,我没有留意我的身体状况,超负荷的运动加上体力透支。等闷油瓶终于停下来,我的两条腿都僵了。

“嘶——怎么了小哥?”闷油瓶一声不吭的停下来,让我很是心惊肉跳,生怕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更糟的是,这么一停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再走了。

闷油瓶把手电筒调到最小,道:“歇一下,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们应该没有朝蛇母那里跑,不用着急了。”

我如蒙大赦,靠着石壁整个人瘫坐在地,两条腿抖的像筛子一样,摸烟的手都直哆嗦,点了半天没点上干脆放弃不抽了,反正也最后一根了,留着压箱底。

闷油瓶坐在我身边,他的身体素质比我强的不止一倍两倍,大气都没喘一下。他从背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开了封的压缩饼干和半瓶水给我。

我已经饿的没感觉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才缓过来一点,也吃不太多。我把吃剩下的递回给闷油瓶,他没吃又收回背包里,估计那也是他仅剩的食物了。

有闷油瓶在我终于有闲心查看一下我身上的伤势,我的衣服挡不住爆炸冲击波,差点全都成了条条,到处都插着瓷片,有的一扫就掉了,有的扣都扣不出来。

“小哥,你包里有绷带吗?”我呲牙咧嘴的从我小腿肚子里拔出一片瓷片,本来凝固的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这死大学,抠门的要命,什么东西都只给一点点,纱布只给一小包,创可贴也只给一个,回去就举报他们贪污公款。

闷油瓶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纱布,我一看还是这大学的手笔,决定加上一条草菅人命。小拇指粗细的一卷纱布,我拿着它也不知道裹哪里好,比鸡肋还不如。闷油瓶从我手里接了绷带过去,帮我把脚踝上的伤口固定了。

他下手比我狠多了,我半天扣不住来的他使劲一捏就全挤出来了,疼的老子喊都喊不出来,太他娘的狠了。

托他的福,我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了一遍,也又从头疼到了尾,我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扯起袖子用力擦脸上的血。

闷油瓶阻止了我自虐一样的行为,把剩下巴掌大的一块纱布用水润了润,捧着我的脸一点点帮我擦血。也许是灯光太昏暗的关系,他的面瘫脸看着还有点小帅,我没由来的老脸一红,想说我自己来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家伙三天两头就玩失踪,我能好好跟他说句话也没机会,人家谈恋爱再不济也能在小公园里溜达溜达。我俩倒好,天天跟机关墓道里溜达,左边是干尸右边是粽子,比恐怖片还惊悚。

难得见面,我挺想问问他,那次在宾馆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憋得太久所以荤素不忌了呢,还是真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回想一下,那次的事情好像是我主动的成分居多,但是天地良心,我只是想互相撸撸,结果他给我来了个全的,还是他捅我。

我毕竟是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大胸美女,他应该不是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肯定也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才会提枪上马的。然而我怂不是一天两天,实在不敢问,万一他现在又格盘了问我是什么事,我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闷油瓶很细致的把我脸上所有的地方都擦到了,我觉得额头那里疼的特别厉害,就问他:“小哥我脸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惨不忍睹?有没有毁容?没事你大胆说,我能扛得住。”

闷油瓶很认真的端详了我半天,我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他才开口道:“没关系。”

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是说伤口没关系不会留疤,还是毁容了也没关系反正我长这样毁容等于整容?还是反正都会毁容所以没关系?跟这个家伙对话需要一分钟原谅他八百多次,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我绝对会先揍他一顿再说别的。

我心中百转千回,嘴上只是道:“小哥你这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啊,我这脸是毁了还是没毁啊,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我还没娶媳妇呢,毁容了可怎么办啊。”

闷油瓶的重点很与众不同,他问我:“娶媳妇?”

我窃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娶媳妇,不然我攒那么多老婆本不就白瞎了么。”

闷油瓶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起我那负资产的账本和贴满催缴水电费的铺子大门,不由咳嗽了一声。那怎么了,这年头娶媳妇讲究的是心意,不是肤浅的金钱。

“老婆本?”闷油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问我:“你准备多少?”

我的本意是刺激他一下,结果他居然跟我探讨起结婚的彩礼问题,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口道:“那我家好歹是名门吧,结个婚娶个媳妇怎么也要准备个一两百万,不然多不趁头。”

闷油瓶道:“那够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够了,他就突然凑了过来,手顺势箍住我的后脑勺,嘴巴一下啃上我的。我正准备说话所以嘴巴正好张开,好像是我主动一样,他的舌头一下就钻进了我嘴里,毫不客气的开始攻城略地。




第十二章


我被他亲的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服领子,我是挺想搂他的,奈何胳膊里头伤痕累累抬不起来,就攥他这一把都用了我莫大的勇气,因为我手心也烂了。

男人亲嘴手总爱摸点什么,闷油瓶也不例外,一只手撩起我布片似的衣服就朝我胸口捏,也不知道我这一马平川的到底能摸出个什么来。

距离上次在宾馆跟他滚床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也没功夫好好的伺候一下我的小兄弟。他这么一勾一撩,我浑身也燥热起来,不过我脑子里还有一丝丝清明,还记得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他揉够了我胸口就开始解我的裤腰带,把手朝我裤裆里塞,我心一横,想着管他什么地方,先爽了再说。结果还没等他的手真的伸进来,我们脚边上的地面震动了几下,一个铲尖噗呲从里头捅出来,撅了几下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居然是个盗洞,下落不明的关根从洞里探了半个身体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我和闷油瓶不堪入目的狗男男造型,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我真是恨死我们这一行了,一个个都跟土拨鼠一样,哪儿哪儿都能打洞,分分钟就窜出个人来,在墓道里亲个嘴都提心吊胆的。

最崩溃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看到关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力度我怀疑他的脑浆子都能从耳朵眼崩出来。给完自己一个耳光,关根抬头看了我两眼,闷油瓶那狗日的爪子还塞在我裤腰里,虽然我很没皮没脸,也不代表我能当着别人的面演活春宫,连忙就把他推开了,理了理衣服。

我确信以闷油瓶的耳力,他早就知道旁边会有人打盗洞过来,但是这厮硬是能装听不见,爪子还是一个劲的朝我裤子里塞,上辈子他绝对是个孤独终老的老光棍,亏我还曾经以为他有多清心寡欲。

这个空档关根还是没从洞里爬出来,半张着嘴一副活见鬼的傻样,我还没来得及嘲讽他,就听到胖子的声音从洞后面传来:“干嘛呢干嘛呢,见鬼了?堵着路不出去,快上去!胖爷都快憋死了!”

关根纹丝不动,丝毫不理胖子的大喊大叫,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看。他的眼神非常古怪,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自家的猪被别的猪拱了的意思,有点莫名其妙。

闷油瓶被我推开以后很若无其事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还伸手过来帮我提裤子,他光明正大不要脸的举动无疑又给了关根当头一棒。他呆呆的看着我俩,一会看我一会看闷油瓶,如果不是胖子还堵在下面,我怀疑他会直接缩回洞里,默默的把这条盗洞给堵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着我突然觉得很乐,朝关根抬了抬下巴:“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

我这句话不知道戳到关根哪里,他突然抖了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撑了一下从洞里跳了出来。他对刚才看到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愿意靠近我俩,默默的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

    他一身都是伤,比我们分开的时候还要严重,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但他脸上却没事,一点青紫都没有,我觉得很奇怪,不由特别多看了一眼。我发现他左脸的部分破了一个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一小块皮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

闷油瓶已经从我这里听说了斗里还有一个盗墓贼,对关根兴致缺缺,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完后闷油瓶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人皮面具。”

我一惊,原来那破掉的部分是人皮面具,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转念一想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下个斗而已为什么要戴人皮面具?斗里面一般没活人,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难道是怕粽子看到他的脸留下目击证人?这也太扯淡了。

       我偷偷问闷油瓶:“你怎么知道的?”

闷油瓶道:“面具太糙,一眼就看得出。”

“那有你看不出来的吗?”

“有,大部分要用摸的才知道,有的摸也摸不出来。”

我想起他扮成张秃子用的那张油腻腻的肥脸,开始怀疑闷油瓶的审美和品味,他好像对那一挂的情有独钟,不然干嘛打扮成那个样子。

好像有人说过人皮面具只能根据人脸骨骼来做,不是什么长相都能模仿的,可怎么看那个张秃子的脸和闷油瓶完全不属于同一个族系,怎么能戴上去的呢?难道小哥这张脸也是人皮面具,其实揭下来以后长着一张年轻版张秃子的脸?

我忍不住手贱捏了闷油瓶的脸一把,嘿嘿笑道:“小哥你的这张脸是你本来的长相吗?不会也是面具吧?你原来是长什么样的,快摘下来我看看?”

他任由我把他的脸捏起一块来胡闹,只是道:“这是真的长相。”

关根突然大声的咳嗽起来,也许是他真的肺痒,也许他是觉得我跟小哥明目张胆的很不堪入目。总之他一开始咳嗽就没停,一直咳,我听着特别瘆的慌,怕他把肺咳到吐出来。

胖子终于从盗洞里爬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抖掉一头的土,不满的看着关根:“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你挖盗洞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吗?你自己瘦的像个排骨精也就算了,你打盗洞不能也只打细细一条啊!这样很不厚道,你也要为你的同志们考虑一下啊!”

说完他脱掉了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一身肥膘,拿那件破褂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一扭头看到小哥立刻乐了:“哎呦我操,终于见到亲人了!小哥我都想死你了!你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了!见到你我的心情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来!天真,咱哥仨必须得抱抱!”

我啪的拍了胖子的肚子一下:“滚,不乐意跟你抱!”

胖子圆润的肚子拍起来有熟透的西瓜的动静,丫根本不理我,一个熊抱把我和闷油瓶都搂在怀里,使劲的揉了揉。我看他根本是没擦干净自己身上的土,才来这么一下把土都蹭我们身上,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挺高兴,就不跟他计较这种问题了。

拥抱完我注意到胖子一只手腕上绑了绷带,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不见了,又怎么会跟关根在一起。


    原来胖子跑散以后立刻就注意到我们不见了,不过从他的角度看,是我们跟他跑散了,毕竟我们跟在他后面。他喊了我一阵都没有回应,就一咬牙想折头回去找我,没跑几步关根和粽子就一起出现了。他想着既然粽子在这里,说明我暂时没危险,干脆跟粽子拼了,灭了这个后顾之忧。

过程太过血腥略过不提,总之他俩损失惨重,胖子的腕子虽然没折可暂时没法动了,关根那一身血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的。后来打不过就只能跑,他俩跑比带着我快多了,加上粽子也被他们搞的快残废,所以很快就甩掉了粽子,但是路跑到头却发现是死路。

后来他们发现头顶的是土而不是石壁,就从下面打洞爬了上来,关根手没事就由他来打盗洞。我心说幸亏不是胖子先出来,我和小哥的事他没看到就调侃的起劲,要是真看到我们在这种地方都能搞起来,下半辈子能被他损死。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亏胖爷我那边打的快英勇就义还担心着你小子,没想到你早就跟小哥成功会师了。要是早知道小哥在上头咱们费那劲干嘛,直接把粽子带上来,让小哥为咱们报仇!咱们小哥这身手,再来一打也不怵他!”

我无奈道:“别提了,还报仇,咱们现在出不出得去都是问题了!”

说着我把闷油瓶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关根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大意了……”

胖子没想到他一颗二踢脚炸毁了闷油瓶计划里的避难所,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子:“你瞧这事闹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啊!别在意别在意,革命的道路里总是有一点点小偏差,不影响咱们的大方向哈!那小哥现在怎么办,还下去么?”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行,蛇太多了,我对付不了,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从山中间穿过去。”

即使是粽子,闷油瓶的身手也很难对付那么多,更何况现在来是毒蛇,被咬一口就完蛋了,这种数量的蛇就算我们带一皮箱的c4炸弹来也炸不完。

可悲啊可叹,陷入这种境地也不是一次两次,我的装备却越来越差。这会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器不说,连照明设备都不充足,如果没有闷油瓶在,我可能就要长眠于此变成蛇的便便了。


第十三章


胖子也意识到我们现在的窘境,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胖爷都说过多少次了,绝对不再跟你一起下斗,没成想这次大意了,下次你去哪儿前能跟我先打个电话吗,我离你远远的。自从有了你,胖爷倒斗就没消停过,什么都遇见了,冥器却没有见过几次,太倒霉了。”

他说完又想起这次是我三叔让我来的,不由又埋怨起我三叔来:“天真你回去真得好好跟你三叔说道说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让你空手来,他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说给你配个枪啥的,要是有把AK47胖爷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呲牙咧嘴的道:“我说了我这次是来考古的,你见过考古队带着AK47吗?”

“那给你配个保镖也成啊!大潘呢?咋不跟你一起来?他不是吹他以前在缅甸抓过蛇么,别浪费了人才,这里这么多蛇足够他大显身手,他跟来还能帮咱们抓抓蛇。”

“潘子那面相像学生还是像教授啊?他就是再能抓蛇,这地方有这么多蛇他能抓的过来?别害人了你,有小哥在你还怕个蛋,你看你怂的。”

“是是是,小哥在你小三爷天不怕地不怕,上敢九天揽月下敢翻江倒海,小哥就是你的齐天大圣,你不怕不怕了,你胆子有点大,你不怕不怕不怕了~~~~”

闷油瓶已经把背包拿起来背好了,我一看他这是准备出发了,连忙也把我的背包背了起来,踹了胖子一脚:“二师兄别贫了,小心一会大师兄把你耳朵切下来下酒!”

胖子一看闷油瓶准备走了也不跟我多贫,把破褂子穿上准备准备就出发了。这一通折腾大白狗腿也丢了,丫浑身上下只剩破褂子破裤衩,比我还寒酸。

这家伙手上一空就很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我们几个身上有什么他很清楚,就狗腿兮兮的问小哥有没有带什么武器。他想的挺美的,然而他忘了闷油瓶是靠属性而不是靠装备,赤手空拳也能打出一片天。果不其然闷油瓶从后腰摸了一把军用匕首出来,胖子有点失望的摆摆手,说算了用不惯。

胖子左右看了看,从关根手里把洛阳铲夺过来了,关根很清楚自己的俘虏定位,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看我们瞎胡闹,如果不是胖子跑过去我都已经要忘记他了,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关根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了神,知道我们是不会顾及他的,自己撕了两条衣服固定比较严重的伤口,我和胖子斗嘴的功夫,他早就做好了继续出发的准备。

他应该是从我和胖子的口中明白了闷油瓶才是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为了保住自己仅存的部分权益,他执行闷油瓶的命令比我和胖子还上心,果然是一个很有眼力见的人。

因为我这些年的经历,我对这种表面看着老实,实则扮猪吃老虎的人都很有戒备心。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从不叫。

胖子一手拿着洛阳铲一手拿着手电筒,他很会保管重要的东西,只是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备用电池也已经是最后一块了,光亮大不如前。

我们四个人靠着两只可怜的小手电开始前进了,闷油瓶头前带路,我和关根走中间,胖子殿后。胖子以前总是冲前面,这次一定要走后面,我知道他是想看着关根,怕他出问题。

四个人中只有闷油瓶完好无损还健步如飞,胖子的体力消耗的很大,走起路来扑哧扑哧的跟牛似的喘气,不过听着他喘气的声音我反而异常安心。

我虽然休息了一阵,膝盖骨还是疼的钻心,膝盖是人体发育最粗糙的部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老了膝盖一定会出问题。闷油瓶不回头也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似乎注意到我跌跌撞撞的走法,突然就伸手来拉我。我有点尴尬,毕竟这里人人都伤的很严重,单我给他牵着多不好意思。

闷油瓶理解不了我的小羞涩,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抓住我的手拽着我朝前大步走,我心道你还不如不拉着我,拉着我反而走得更快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现在报仇来了。

胖子已经累得提不起精神跟我斗嘴了,只开了两个玩笑就没再说话。我有意识在瞄着关根,发现他一直在走神,因为我也很容易走神,所以我能准确的判断别人是在走神还是在思考,这是一个并没有什么用的技能。

关根一直保持神游的状态肯定会重蹈我的覆辙,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他瞄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被闷油瓶紧攥住的手,勾起唇角,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好了。我被他无言的噎了一次,有点火大,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里的路大多人工修葺过,有的路是利用山体里天然的裂缝开出来的,曲曲折折的看不到头。这样的路让我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那些蛇到底有什么功效,为了那些蛇居然不惜这么多人力物力做这种事情,可惜闷油瓶不愿意告诉我。

闷油瓶也是为了这些蛇才来的吗,说不定他背包里就装了一两条,这种蛇有什么特殊的吗,连他都特别来找,难道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就是他长生不老的秘密?一般人吃了大概会直接嗝屁吧。

拐过了一个新的弯还没走几步,关根猛地停下了脚步,胖子没来得及停步,一下撞上去差点把关根咧出去,胖子揉着鼻子问:“哎呦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咯死胖爷了!”

关根没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眯起眼睛盯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随之指向了山壁的某个部分,我连忙看了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山壁,胖子左右看了看,道:“你瞎叫什么!胖爷我眼睛这么尖都没看到什么,别一惊一乍的,再说了咱们有小哥呢,小哥都没说话哪儿轮得到你。”

关根皱起眉头:“有东西在反光,刚刚手电筒晃过去的时候,我看到有东西在反光,我绝对没有看错。”

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纯天然的山壁,因为裂缝比较大所以人工修葺的痕迹不重,进来的时候我敲过几下,货真价实坚硬的岩石,就算是闷油瓶想打碎也不容易,这种材质的石头是不可能反光的。

闷油瓶听他这么说又把手电筒对准他指的地方晃了晃,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我果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胖子却道:“不还是啥也没有吗?你俩眼睛都坏了吧,出去赶快治啊。”

闷油瓶也表示自己没有看到,我意识到那个光不是什么角度都看得到的,因为我和关根站在同一个角度,个子又差不多高所以才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角度偏差所以看不到。

胖子是一个行动派,他一向觉得自己眼尖,这回被一个俘虏抢占了先机很不爽,立刻挤开我道:“管他怎么才能看得到,走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我连忙阻止他:“别!这种山壁会反光肯定不对劲,说不定是什么机关暗道呢,你别瞎弄,让小哥来吧!”

    胖子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好奇心比较重,跟在闷油瓶身后探头探脑的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反光。闷油瓶把手电筒递给了胖子让他帮自己照亮,亮出自己的两根黄金手指,触角一样细细摸索山壁。他摸了一会突然动作一顿,两根手指猛然发力硬生生从山壁里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扁平的金属,比现发行的硬币大了一圈,闷油瓶来回查看了一番就递给了胖子,我也立刻凑过去看,发现那居然是一块“袁大头”。

袁大头是印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币,这种钱币在二十世纪初铸造流行,数量虽然庞大现存的却不多了,大多数都在建国初被融掉了,这一枚看起来还很新,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被镶嵌在山壁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弯曲和擦痕,只有闷油瓶把它拽出来的时候造成的新擦痕。

闷油瓶道:“有人凿开了山壁,把它塞进去又埋好,只留一个边。”

我职业病犯了,立刻想到这种品相的银币也算是珍品,要是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格,转念一想又不对,山壁里怎么会塞着袁大头?




第十四章

在这种地方出现袁大头是很诡异的,跟现在流通的纸钞不同,这种银币又重又大,斗里面用不到钱,有这个功夫带钱币不如多带点吃的。

难道是有工匠带了袁大头进来,又觉得带出去太麻烦了所以随手把它塞在石壁里?这也太无聊了吧。

只是一枚钱币而已胖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让大家朝前走,我也觉得不就是一枚袁大头么,虽然怪了点也闹不出幺蛾子,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袁大头卖不了几个钱,胖子看不上,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身上早就没兜了,只好把它收在了背包侧面。关根的背包我一直没空打开看,里面可能没放什么东西,还是瘪的,等下次休息我一定要打开看看。里面可能有比较重要的东西,因为关根看了好几次,他很想把它拿回去。

知道墙上可能会有蹊跷,我们不再全神贯注关注脚下,分出一半注意力在两边的墙上,走了约莫一两百米,果然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

这里的山壁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枚袁大头,高度和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山洞起伏来设计。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会在特定的角度反光。以胖子的身高是看不到的,只有我们三个个头在一米八左右的能够看到,我尝试垫了脚,果然反光也消失了。

所有的袁大头都没有划痕,说明从来没有被流通使用过,由此大概能推算这里被开发修葺是在民国初期,即使不是,民国初期也有人进来过。

银币上面涂了一种或许可以防止氧化的东西,所以这些钱看起来还这么亮晶晶,这不可能是随手塞进去玩的,要玩也不可能玩这么多。

有人经过计算把特殊处理的袁大头埋进石壁,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可能是为了给某些特定人群看,而且必须得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

他们修葺走道不可能专门找一米八的工匠,那个年代人们的营养普遍不够,穷苦汉子没这种身高。设计者有心不想让一些人看到这个标记,这种设计法让我想起了山洞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也许这也是用来引路的。

在我猜测这一切的用途之时,闷油瓶已经朝前摸了几十米又摸了回来,他解释道:“反过来走看不到。”

我说道:“这可能是跟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一个原理,是用来引路的,那时候没有狼牙手电,只有火把啊煤油灯什么的,顶多有个老式手电筒,可能是怕人走丢了才弄这个。到时候一看墙壁上反光就是有路,一边能看到一边看不到,这样就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

胖子就说道:“屁,你这一路走来看到分叉口了?就他妈一条路还费那个劲干嘛,还搞什么身高限制,咋地,低于一米八的都不是人?那要是个个子矮点的进来咋办啊!”

我知道他是气自己的身高被排除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身高优势俯视着他,他捣了我一胳膊肘差点捣在我伤口上,气的我骂了他好几句。

关根问我讨了一枚银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嫌这些东西太重全丢给了他,他只留了一枚其他的都随手丢弃在了墙角。

胖子看着那么多银光闪闪的袁大头难免心动,一枚他看不上眼,但是这么多枚价格就很可观了,我就道:“这么重的东西你带它干嘛啊,又不是金的。”

“瞧你说的,小同志就是不会过日子,苍蝇虽小可也是肉,我们的原则是大小通吃懂不懂?胖爷来这是发财的,结果呢?别说好东西了,一开始的冥器都弄没了!我不管,这些拿出去你得负责给我找买主,哎,天真,你觉得这些能卖多少钱?”胖子一边说一边脱了褂子把那些袁大头一股脑装进去,打了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

我撇了撇嘴:“如果都是签字版的那你就发了,不过我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版,一枚顶天了一两万吧。”

“嚯,那也不低了,贼不走空,我得把墙上的这些都给起下来!”说完胖子就撸起了袖子,跟我要了小铲子大踏步的朝前走。

我看看闷油瓶,闷油瓶跟我说这里反正梅机关,随他去吧。闷油瓶都这么说了,胖子更起劲了,他撬东西很拿手,一路走一路撬,撬下来就朝身后的小包裹里一丢,银币叮当相撞的清脆声还挺好听的。

眼见着胖子的小包裹渐渐鼓起,我很想告诉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又想到胖子那体型胃口也小不到哪里去,他能拿得动就让他拿呗,拿去卖还不是要分我一成佣金,挺划算的。

胖子跑到前面就变成他打头阵,闷油瓶走在中间,我和关根走在后面的队形。我的膝盖已经好很多了,或者说走麻木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闷油瓶再拉着走,他也没坚持,走在前面聚精会神的观察周围。

撬到大概六十多枚胖子总算停了手,有点意犹未尽:“哎,好像到这里就没了?是不是带进来的钱用完了?这要真是路标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心想你都撬了六十多个了还不满足,一会要是那破褂子漏了全掉干净我可不提醒你,正想开口损丫几句,脚突然迈不动步子了,脚踝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样。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胖子身上他会直接一铲子打过去,但我没有他们这些练家子的反应能力,还傻逼兮兮的回头去看,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一下就看清了,抓着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只下落不明的粽子!!

在胖子和它的激烈搏斗中,它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已经被砍了下来,头也掉了一半。脑袋被可怜的一点点皮肤黏连着贴在后背上,仅剩的手攥着我的脚踝,那模样别提多渗人了。

我头皮一下炸开,大声惊叫起来,拼命抬脚去踹粽子想把脚从它手里解救回来,关根离我最近,我一叫他立刻转过身帮我一起踹粽子。

与我尖叫同时响起的是胖子有点欣喜的声音:“哎呦我操,这里好像有个大玩意,看胖爷我把它挖出来看看……”

“别碰!”闷油瓶立刻出言制止。

闷油瓶的制止没有起效,随着一长串喀嗒嗒嗒嗒的声音,我眼前一黑脚下一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自由落体了,关根跟我站在一块也没能幸免,我俩直接就摔成了一团。

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左右还没用到一分钟,饶是闷油瓶也没反应过来,翻板设计的机关在我和关根掉下来之后立刻就合了回去,我摔的七荤八素眼前又黑,差点以为摔失明了。

“小三爷,还活着么?”关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听起来也摔的不轻。

我没好气的道:“没死呢!”

“那就好,我那背包里有荧光棒,先拿一根出来用吧,这么黑我还以为我瞎了呢。”

荧光绿掰亮以后,我才看清楚自己是掉到了什么鬼地方,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很像我们一开始躲蛇进去的那个安全所,这里的高度只有两米多,我们没有防备才会摔的惨了点。

这个地方也和上一个地方可能一样是躲蛇的避难所,如果有蛇跑出来追到这里,他们就把墙上的机关掰开躲下来,死胖子还让我稳重一些,他自己还不是手贱的要死。

关根跟我想的一样,也认为这里是避难所一类的东西,苦中做乐的道:“看来咱们还算幸运,粽子没跟着咱们一起掉下来。”

我本以为我只要紧跟着闷油瓶,防范着他别突然失踪就能保证安全,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是墓道里的机关还能有迹可循,可以时时防范,可现在这个地方的机关纯粹是保护性的,没有修建地图根本摸不清。

要是老这么时不时的掉几次,我的心脏也受不了啊,再说这玩意下来容易怎么上去啊?我对机关的研究一知半解,举着荧光棒查看天花板,想尝试从里头把翻板再翻过去,关根也跟着我抬头看,就道:“别看了,单向机关,里头出不去,只有外头再抠一下咱们才能出去。”

我立刻急了:“那怎么办啊,得想办法出去啊!快找找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这里既然是避难所,也要考虑到外头无人接应的情况吧,如果所有人都躲进来外头没人开门,人进来了还不活活困死啊?”

关根道“不用那么麻烦,那小哥和胖子不还在上头吗,费那个劲干嘛,你嚎一嗓子让他们来救你不就行了。”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我掉下来已经很丢人了,还巴巴要人救岂不是坐实了拖油瓶的名号,立刻道:“我才不,那多丢人啊,你怎么不嚎?”

“我嚎要是有用我早就嚎了,我嚎了他们会来救我么?还得你小三爷来。”

“他们万一还在跟粽子打呢,我才不……”

我话还没说完,狗日的突然冲过来,我反应不及被他对准胯下狠狠一个膝顶,世间最痛莫过于此,我当即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声。

关根这个瘪犊子,自己起了一个断子绝孙的名字就也想让别人断子绝孙,我捂着裆眼泪都要掉下来,心说怎么着,人也好鬼也好都单挑我一个人欺负,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第十五章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痛比蛋碎更痛,我这辈子都没叫的那么惨过,称得上惨绝人寰,我以为我都嚎成这样了,小哥他们肯定立刻就得冲下来看看,但是我嚎了半天也没听到上面有动静,心中奇怪。

关根也觉得奇怪,绕着山壁左右敲了敲,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对不起小三爷,白嚎了,这里声音好像传不出去。”

“……”我相信在荧光棒的绿色光线照射下,我的面部表情一定狰狞的像地狱来的恶鬼,恨不能下一秒就冲过去啃下丫一块肉来。

“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吗。”关根嘴上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趁我暂时丧失了战斗力,一把就把背包给抢回去了,表情诡异的翻了半天。

我缓了一会已经缓了回来,扶着墙慢慢的爬起来,找了个不那么紧绷的姿势坐下,跟关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我看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心道那个笔记本里肯定有什么秘密,早知道刚才休息的时候先翻个遍,等到现在白白错失良机。

这小子绝非善茬,来倒斗还戴着人皮面具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要么是仇人太多,要么是地位太高,既然长相都是假的,关根这名字八成也是化名。

经历了太多,我已经不相信纯粹的巧合了,很多你以为的偶遇,多是别人精心的设计。这一行的人都有超出你预想的耐心,被一千年前的人算计什么的我都经历过,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

我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想吐,肯定脑震荡了,浑身的关节都在跟我抗议,坚决反对我再站起来。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后面有千军万马在追我,有一丝空隙我还是想休息,幸亏我不是真的干这一行。

不过按理说关根受的伤比我重多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苦,也许是人皮面具遮挡住了一部分?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这些“土拨鼠”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分分钟站起来。

“小三爷。”关根翻完了自己的笔记本,把背包的拉链死死拉好,突然喊了我一声。

他的声带在爆炸中受了伤,沙哑又难听,像指甲抓过黑板一样。在外头事多我没注意,被困在这个小空间里,荧绿色的光幽幽打在我们身上,气氛迥异,他用这个嗓子一喊我,我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干嘛?”

“没什么,就是单纯想喊喊你,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挺怀念的。”关根学着我的样子坐在了我对面,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把头靠在石壁上,扯出一个堪称凄苦的微笑来。

也许是因为知道我是个菜鸡,在我们单独相处的环境下,他的警惕性降低了几分,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熟悉的傻逼,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之下,我几乎要以为我俩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怀念?很久没听过?他的用词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认识我?还是他认识我三叔?故人还好,就怕是仇人。我脑内立刻过滤了好几十种可能,警惕的朝后挪了一下,生怕他下一秒就露出狰狞的面目,冲过来把我掐死。

关根见我不说话,又道:“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深。”

我就道:“别套近乎,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样的,有本事把真名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假名算什么好汉。”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看在咱俩还有些关系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你听不听?”

“关系?什么关系?说出来听听,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我早就不是那个会对秘密刨根问底的愣头青了,想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蒙我,下辈子吧。

关根表情非常耐人寻味,还隐约有点欠揍,让我的拳头蠢蠢欲动,想揍丫。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语重深长的说道:“我跟你的关系是你想象不到的,我们之间有比血缘关系还深的关系。”

我心说吹吧你,论起关系深,也不过是血缘关系,还有比血缘关系更深的?难不成你还能是我二大爷?等等,我心中一个卧槽,看我俩这年龄差,难不成他下一秒就要抱着我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弟弟之类的?

不对不对,我老爹可是出了名的老学究好男人,要是他真的背着我和老妈在外头有私生子,那这世界上还有能信任的男人嘛。而且看这位的长相,我虽然长的没有吴彦祖那么帅,总还是有特色的,不至于跟这么一位是同胞兄弟啊。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关根突然笑了,他用一只手捂着额头,笑的嘴角直抽,嘴里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这黑历史还真不是想回顾就回顾的。我的麒麟臂都要控制不住了……哈哈……算了算了,你别想咱俩的关系了,猜破头你也猜不着,我就跟你说一句,你一定要记住。”

“不要相信任何人。”关根上一秒还在不正经的笑,下一秒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他可以在不同状态里自由切换,一阵一阵的,像个重度神经病。

他刚说完这句话,荧光棒可巧暗了下来,我的后背猛然一凉,他那句话像是立体环绕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人……

我只惊慌了几秒钟,就意识到只是时机赶巧了,荧光棒反应光了而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道:“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也不要相信你,那我怎么还能相信你这句话是对的?”

“你要是跟我扯这个,那咱俩今天就没完了。”关根的脸沉浸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撕裂般沙哑的声音,像是贴在我的耳边说话一样清晰。

“你必须要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已经置身于一个大谎言之中,在里头的人没有一个嘴里说的是实话,包括你自己。我们可以说,只有说话的人自己知道说出去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那些话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又怎么保证那些话是真正意识上的真的?也许对那个人来说是真的,对你来说就是假的。一份逻辑只有放在适合的位置才成立,否则就是假的。”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只有完全不信任才能从这个逻辑怪圈里跳出来,只有完全不信任你才能冷静的像一台机器,去分析每句话里不合理,有漏洞的地方。在谎言构造而成的世界里,掌握的真相越多,说出去的假话更多,这样的人才能赢。”

我直觉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反倒更像是给自己的催眠,就道:“谎言总有源头,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散布谎言的人?更何况撒谎也是有原因的,在探寻真相以前,你寻找真相动机又是什么?你撒谎骗人的原因又是什么?总要有一个原因,又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撒谎,图什么啊。”

“这重要吗?小三爷,这不重要,你现在还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些事情,你当时可能看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等你看懂了想明白了,就晚了。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原因,有时候我们总会去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事情,不知道原因才能做得更好,知道了,看透了,就没劲做了。不要总想着别人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关根说完以后,不等我说,反问我:“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你自己做得决定,还是别人做得决定?你以为是你自己做得决定,其实早就有人替你做好了,所以到最后,你还是不知道。”

“至少我会努力的去知道。”我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他的逻辑根本不通,我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跟他讨论这种事情?于是我冷冰冰的道。

关根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咄咄逼人的道:“怎么知道?去问那个小哥吗?他告诉你的永远都是他想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能通过自己的途径去得到信息,他不想你知道的部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相信他,他相信你吗?”


第十六章

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最讨厌别人跟我扯小哥,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如果小哥觉得我不需要知道,那也有他的理由,我乐意他瞒着我,我乐意这辈子都不知道,信不信是我俩的事,关你屁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应该跟关根吵架,理智告诉我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对,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惹他不快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一般情况下,在墓地里我从来都不会任性,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愣头青,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绝对没有这些老手靠谱。所以在遇到类似关根这种能力比较强的人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收起自己的部分想法,尽量遵从他们的决策,即使对方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也不例外。

    怪就怪在我对关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这种敌意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从心里冒了出来,越接触感觉就越明显,当然也可能是我纯粹讨厌他装逼。  

  我一定认识这个人,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下意识问出了口:“你到底是谁?”

关根垂下眼睑,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像黑眼圈一样阴沉,他笑了笑,轻声道:“知道这个,对你也没有好处。”

“不知道对我更没有好处,你到底是谁?是我三叔叫你来的吗?”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他是我三叔叫来的,也许是三叔的手下,如果真的是他派来的,一方面可能是想保护我,另外一方面,也许是想监视我。

想到三叔那个老小子,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可是我亲三叔,我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是不是在算计我,难免心酸。

要说起我性格里最大的缺陷,就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当我下意识觉得那个人值得信任,脑子就会莫名缺一根弦。不过现在我发现其实大部分人都在骗我,所以我也慢慢学会了去怀疑,这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过程,撕开谎言的那层皮,每一块真相都鲜血淋漓。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正视起关根刚刚说的话,他的话外人听起来逻辑不通十分混乱,我竟然每一句都能听得懂,他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甚至知道我即将经历什么一样,掐着我每一条命脉,将一切娓娓道来。

“我认识他们吗,我怎么认识他们的,这都不重要,小三爷,重要的是,我认识你。”关根幽幽的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可是……”

    话说到这,关根猛然闭上了嘴,我听到头顶上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哒声,闷油瓶从上面探出了头:“吴邪——”

关根除了认识我,是不是也认识闷油瓶,我被闷油瓶拽上去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关根不靠闷油瓶太近,像是害怕他,但是他也不离闷油瓶太远,像是信任他。

怪人一个。

那粽子已经被五马分尸,一块块的散落在地上,闷油瓶用刀把那尸体肢解了,从每个关节处破开,我看的直反胃,就道:“怎么把他碎成这样了,至于的吗?”

胖子擦了把汗,招呼我过去,指着其中一块道:“小哥是那无聊没事干碎尸玩的人吗?你仔细看看,这尸体里他娘的全是蛇,妈的这蛇钻粽子里头去了,我说怎么丫灵活的跟条蛇似的,感情是黑毛蛇鸠占鹊巢,把这粽子当窝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尸体关节上确实露出了不寻常的黑色的毛发痕迹,头皮都麻了,这种蛇找宿主是习性吗?野鸡脖子是把死人当成保温箱,把卵下在里面,这些黑毛蛇更绝,直接把粽子当成了代步工具,跟骑自行车一样把它“骑”来“骑”去的。

“小哥,这蛇到底什么来头?”我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随口问道。

闷油瓶显然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我注意到他瞄了一眼关根,然后只是淡淡道:“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胖子道:“这里头乌漆麻黑的,谁知道外头白天还是晚上,怎么,到了晚上这里还闹鬼咋地?”

闷油瓶说这里不闹鬼,但这些蛇会在晚上倾巢而出,我们呆在这里,等蛇全出来了,只能完蛋。

既然闷油瓶都这么说了,情况一定糟的不能再糟。闷油瓶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斗里,他只有一份很久以前的地图,进来以后才发现地图上有很多错误,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这里我和胖子炸了墓室的行为更显得蠢,在墓室里面找路还有迹可循,墓室的构造无外乎那几种,闭着眼睛都走得出去。现在在上面,完全是看山脉的心情,运气不好,我们会在山肚子里不停兜圈子。

检查完行李以后胖子几乎绝望了,我们四个大男人,食物只有半包饼干,饮用水也没了,闷油瓶分给他的干粮他一口就吃完了。在这种情况下,能依靠的只有闷油瓶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回头路走不得,只好继续往前走。

闷油瓶在前头开路,关根和我走在中间,胖子殿后,我想跟胖子说话,刻意放慢了脚步,戳了戳胖子,低声道:“喂,胖子,我手上有个活,你干不干?”

    “瞧你说的,咱们弟兄这么铁,那么客气干嘛?先说酬劳,胖爷可以考虑一下。”

我翻了个白眼,死胖子还是这个德行,就道:“我帮你卖东西不收你佣金还不行,小活一件,你不干,我找小哥干。”

胖子一听,笑嘻嘻的道:“小活还劳烦小哥干啥,交给胖爷,胖爷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说吧说吧。”

“关根脸上有人皮面具,你找个机会把他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他的脸。”再怎么猜也没用,关根脸上有面具,我必须把他面具摘下来看到他真实的长相,他的面具已经破损了,闷油瓶也说那个面具做的特别糙,应该不难摘。

胖子瞄了一眼走在我们前面的关根的背影,有点惊讶,低声道:“你看他的脸干嘛,你突然发现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大二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乱打听,干不干吧你就说。”

“干,不就摘个面具,胖爷还以为你要我杀了他呢,这么简单一活,行,等会休息的时候就干,也让你瞧瞧胖爷我的手段。”

我知道胖子在出其不意这方面很有能耐,就算一击不成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关根来历不明又是俘虏,没虐待他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不怕尴尬。

只是没想到这个休息的机会我们没有等到,因为后来又发生的许多事情,导致我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揭开关根的真面目、这也成为很久以后我心中永远解不开的最大的一个疑惑,又或许,不揭开对大家都好。

闷油瓶是真的在着急,脚下生风,每次他这个样子都是要命的时候,他没有准备让我们休息,大概是在这个时候休息了,下半辈子都要休息了。

山洞路不平,又高矮不定,一会抬头一会弯腰,就是没受伤的人也很难吃得消。我、胖子和关根又有伤在身,跌跌撞撞的跟在闷油瓶身后,默默把开这个山洞的人祖宗八代都数落了一遍。

走了一会,我们遇到了一段比较奇怪的路,路面泥泞不堪,堆积了很多水,头顶上还时不时有水滴下来,我以为头上有地下河,没有注意,用手电筒照了照还算干净,就用喝剩的瓶子装了一些,胖子摸了摸岩石,突然喘着粗气问我:“天真,外头天气怎么样?”

    我有点莫名其妙,在这山肚子里头知道天气有什么用,耽误他晒被子了咋地,嘴上还是回答道:“我进来那会是晴天,不过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雷阵雨。”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片特别容易塌方,你看这水,八成就是下暴雨的时候渗进来的,胖爷进来前就发现好几个地方都塌方了,听说还有泥石流,咱们爷几个可是在山肚子里,万一哪儿塌方了把那路给堵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了这一茬,有点紧张的看向闷油瓶,闷油瓶默认了胖子的说法,没有回头,用手电筒朝前照了照,前方的路远的几乎看不到头,他淡淡道:“只要赶在下雨前出去,就没事。”




第十七章


我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老天爷不给面子谁也没办法,闷油瓶身手再好,水淹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这么没有目的的瞎走,万一走错了路再折返,没塌方我们身体也受不住。

吾命休矣啊,我一下就想到了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吴三省啊吴三省,我要是真折在这,我们老吴家可就真断了根了,对自己人也下这么狠的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说你害谁不好,非害我,我来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嗯,仔细想想,对三叔来说,我来这里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除了蛇没别的了,我又不是爬虫类爱好者,不可能一时兴起带条蛇回去。

那要么是为了人?我瞄了一眼在前头开路的闷油瓶,又瞄了一眼走在我旁边的关根,是他们俩其中的一个吗?会是哪个?闷油瓶的行踪看似缥缈不定,实则是有很微妙的规律的,他会去的地方,一定都跟那个秘密有关。

事实上,我才开始意识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那个秘密或多或少的牵扯,看起来是意外发生的事情,其实背后说不准有一千个人在推。

可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跟闷油瓶关系不大,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更可能的是我希望我跟他的关系能更单纯一点,不能每一次见面都是带有算计成分的,像特务接头。

那是因为关根吗,他说过他跟我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卧槽,他是我三叔的私生子?不对不对,我三叔今年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尴尬,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关根明显是道上的人,虽然有点神经病,老谋深算的影子总有几分。我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心里总是没底,小聪明只能偶尔见效,真正正面对上我没有胜算。

现在的我下了几个斗不假,道上的门门道道说也能说,不过这里水深,我腿短淌不来,真正的明争暗斗我从来没有掺和过。道上的人喊个小三爷,也跟喊个什么玩意似的,离开了我三叔我什么也算不上,要是他真跟三叔有什么联系,我也得先弄清楚到底是仇人还是合作,不然我很被动。

这么想着,我看到闷油瓶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共有三条路。闷油瓶看我们实在经不起进去再出来的折腾了,就让我们等着,他去探路,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脑子一抽朝他喊:“你可一定得回来啊。”

喊完我就懵逼了,这话说的像是送丈夫去参军的大嫂子,闷油瓶明显听到我喊什么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也没理我,走的不见了人影。

靠,负心汉。

胖子难得没损我,就靠在墙上歇歇脚,这种强度的走耗掉了我们全部的精力,坐下了就容易站不起来。我们谁都没坐,全靠在墙上短暂的歇脚,胖子问我要水喝,关根撕开衣服蹲下绑脚踝,他的脚上全是伤口,大概已经到了极限。

我和胖子相识苦笑,闷油瓶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山洞里安静的有点可怕,胖子喝完水,道:“天真,要是小哥不回来了,咱们选哪条路走。”

“我选中间,你选左边,关根选右边,咱们仨剪刀石头布,谁赢走哪条。”看来闷油瓶的背影也让胖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闷油瓶动不动就失踪,失踪专业户没有诚信可言。

闷油瓶最开始失踪我很惶恐,现在他再失踪,我大概只剩习惯和无力了。只不过他这次如果真的失踪了,我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就算走出去,想再见到他,不知道得过多久。

关根道:“我比较想选左边,根据我的经验来说,我喜欢左边。”

我摆了摆手:“行,你左边,胖子右边。”

胖子嚷嚷:“凭什么他有选择权胖爷没有?胖爷凭啥要你们都不要的那条路啊?”

我真挺佩服我们三个的,这种条件下为了这种事都能争起来,最后为了谁选那条路先来了一番剪刀石头布的追逐,最后是我选左边,关根选中间,胖子选右边。

在这个过程中闷油瓶回来了,没管我们仨,换成朝中间的那条路走。我们仨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又开始赌小哥一定会选自己的那条路。

闷油瓶这次真的没有失踪,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莫名生出了老来安慰之感。他回来以后告诉我们,他各走了五百米,左边走到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袁大头的痕迹,但是在五百米以后就没有了,右边的袁大头一直到五百米以后还有很多。

埋袁大头的手法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埋的或者同一批人埋进去的,是用来指路还是一种特殊的讯号,以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隐蔽奇怪的方式,就不得而知了。

闷油瓶选择了右边的那条路,没人有异议,胖子朝我挤眉弄眼,显摆自己胜利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们跟着闷油瓶一路走进去,时刻关注着袁大头的反光,一直走到在袁大头消失以后,面前的路越发宽阔,我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看到了一个约莫三个足球场大的地下湖。

这种规模的地下湖对我造成不了震撼,对我造成震撼的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那条路。从我们站的这边,到地下胡的那边,足足有五十米的距离,唯一能走的那段路根本称不上是桥,倒是像游戏里的那种跳跃式台阶。

那是一堆断断续续的天然形成的石柱石块,最宽的没有我两只脚宽,最窄的只有我半只脚,有些石柱中间只有细细的一小条,能不能经得住我们都是问题,堪比走高空走钢丝。

胖子咋舌,他的体重成为了目前通过这个“桥”最大的阻碍,胖子想了想,道:“你们先走,我最后走,万一踩断了哪个我还能跑过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先帮我们开路,他拿着手电筒,在桥的不同地方丢下了荧光棒照路。人与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危险的路,他还能保持体态轻盈,像游戏里帅气潇洒的大侠,几个跳跃蹭蹭蹭的就跳到了对面。跳过来以后大气也不喘,对我们道:“不要踩第三根,第八根,第十二根,还有倒数第三根,会倒。”

我看关根,关根看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脚扭伤了,万一踩倒了哪个,就真过不去了,你先走。”

这种情况下不是谦让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站上了第一根石柱。山洞不是密封的,有阴森森的穿堂风吹过,我站在上面抖了一下,突然眼前一花,差点从石柱上跌下去。

不是我恐高,是折腾太久体力到了极限,也许是血糖低,我的双眼模糊,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我深呼吸了几口,听到胖子喊:“别看下面,只看桥!年轻人要勇敢,相信自己!你行的!”

我骂:“我他妈要看桥,怎么不看下面?狗日的,有本事你试试!”

“胖爷马上就走,不劳你费心,赶紧麻溜的走过去!”

我当然知道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努力适应头晕眼花的咬着牙朝前挪,头晕加上穿堂风,让我走的越发艰难,要对准石头踏脚,好几分钟都迈不开一步。

胖子在后头看着,他不知道我是头晕,以为我是害怕,就一直在喊:“天真你走啊,朝前走!大踏步的朝前走!别害怕,小哥在你前头,胖爷在你后头,怕什么啊?朝前走!掉下去也是水,摔不死!掉下去胖爷下去捞你去,怕个蛋啊!”

喊完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居然还给我编了个词,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十分欠揍,他破锣一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好好的调子被他唱的很悲壮:“小三爷你大胆的朝前走啊~朝前走~莫回头——”





第十八章


这首歌的调子本身就不甚欢快,胖子扯着嗓子嚎更加凄厉,听着特别不吉利。我脚下一咧,石柱发出令人不安的不详声响,还踢掉了一根荧光棒,眼前一下就暗了下来。

几乎在荧光棒掉下去的同时,闷油瓶掏出一根新的荧光棒,稳稳的丢过来,荧光棒跌在我脚边,他朝前迈了一步,对我道:“别慌。”

胖子还在唱,我听到关根的声音夹杂在他凄厉的唱腔里,关根喊道:“别唱了。”

胖子当然不会理会他,自顾自唱的很开心,关根又道:“不吉利,别唱了。”

胖子不爽的停了下来,道:“你们这些小同志,胖爷能唱给你们听你们就应该感激了,还跟我提要求,吉利不吉利的,胖爷又不是你们的点歌机。”

我已经走了一多半,身后的胖子和关根离我越来越远,声音被风吹的零零散散,有些虚无缥缈,像鬼一样空灵。

我好不容易踩稳了脚步,朝闷油瓶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吼道:“死胖子你消停会,没人求你唱歌,你唱个鸡巴,他妈就乐意挑这样的歌唱是不是?”

“得得得, 你是爷,顺着你,打不过你家那位,你走你走,你好好走,胖爷不说话。”这种时候胖子还不忘损我,倒是真闭了嘴,一声没吭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一部分,他现在不说话,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脚下,荧光棒照不到地下河现在是多么波涛汹涌,因为看不到心里更没谱,我真恨自己最近瘦了,总有被风一吹就掉下去的错觉。

我一直给自己加油,暗示自己是超人,总算颤巍巍的走到了头,闷油瓶伸手捞了我一把,脚踏实地的一瞬间我差点跪倒在地上。

闷油瓶扶住我以后,朝对面晃了晃手电筒,示意他们继续朝这边走。我朝我们即将前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这个石台阶我走的时候有几根柱子都在抖动,胖子过来以后八成会倒塌,如果这条路是错的,我们也没办法走回头路。

闷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勉强朝他笑了笑,心道算了,闷油瓶的决定向来是对的,如果他都做错了决定,我们八成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听到那头胖子道:“好好走,别踩塌了,掉下去可没人下去捞你。”

关根蹲了一下,大概是在把脚上的绷带收紧,又在原地跳了两下,道:“甭操心,掉下去了我自己游上来。”

胖子乐了:“行,小伙子有骨气,胖爷欣赏你,大胆的朝前走,天真都走的过去,你肯定没问题。”

我心道你夸他就夸他,损我干嘛啊,什么叫我都啊,我的身体素质已经很大幅度的提升了好吗。

闷油瓶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些柱子,催促道:“快点过来,第四根和第五根,第七根,最后一根,不能再踩了。”

我一看,那等于三四五都不能踩,关根要从第二根跳到第六根,在从第六根跳到第九根。这种跳法很可能会踩塌其他的,万一脚滑,他可就真下去了,他下去了胖子也过不来,这不完了吗。

关根看了看那些柱子,显然也考虑到了和我一样的问题,皱着眉头道:“不行,我没把握这么跳不踩塌其他的,我的脚现在不听我控制,不然我最后走。”

胖子那吨位,就算再怎么灵活还是胖子,关根最后走就等于我们完全抛弃他了,这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

胖子琢磨了一下,拍了拍手:“不然这么着,你朝前跑,我跟在你后面,咱俩一起冲过去,这么多柱子,倒也得倒一会,时间抓得紧就没问题。”

就在我们商讨办法的时候,倒数第四根柱子突然发出剧烈的咯吱声,那根柱子我过来的时候差点踩滑,所以重重的跺了上去。大概就是因为我那一脚,柱子承受不住,轰隆一声断裂开来,朝我和闷油瓶的方向一路倒来,顺势砸断了最后三根。闷油瓶眼疾手快,一脚踹在最后一根柱子上,阻止了它们掉下来砸碎的节奏,吼道:“过来!”

关根嗖的一声窜上了石柱,胖子紧跟其后,被胖子踏过的石柱不堪重负,石崩柱塌,像末世电影里的场景再现,每一脚过去柱子都永远的消失在了河流里,一时间重物扑通落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只是两三分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冲到了我们面前,踏上被闷油瓶阻止了崩塌趋势的最后几根石柱。可几根几乎完全断裂的柱子承担不住成年人的体重,关根那一脚下去就轰然崩塌,两个人像碎石一样猛然坠落。

“胖子!”我下意识扑过去抓,闷油瓶比我更快一步,扑过去抓住了关根胳膊,我夺过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朝下照去,想找胖子的踪迹,手电筒光刚照下去,就听到了杀猪般的鬼嚎。

“嗷!!臭天真,你想弄瞎胖爷是不是?给我关了那个破手电!麻溜把胖爷拉上去!”


把两个人全部救上来以后,石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我和胖子大抵是真的不适合做盗墓这一行,每次我们盗过的墓最后都被破坏的十分严重,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胖子没有掉下去,就在柱子崩毁的一瞬间,关根抓住了胖子的一根手指头,给胖子争取了一点时间抱住了他的腿,这才避免了胖子掉下水被石头砸成肉饼的悲剧。

胖子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阵子的气,我也喘的厉害,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个傻逼,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还能掉下去,以后没本事别瞎逼逼,老胖子,早点退休去广西,看云彩愿意不愿意嫁给你,然后给你老丈人种地去吧!”

胖子摆摆手:“闭嘴,你知道个屁,那柱子太不结实了,简直就是他妈的高危建筑,早就该拆迁了,怎么能放任它们存在害人呢?”

“就算没高危,也不能随便超重啊,你不知道高架桥都不许超载货车行驶吗?您这吨位严重超标,别什么都赖在人家身上。”

“你不超重,你看看人家小哥,人家过去的时候那桥屁事没有,你呢?你一过哪儿哪儿都坏,胖爷就说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咱们上次回去胖爷让你去拜拜,你去了吗啊?你拜的是衰神吧天真?”

劫后余生,我和胖子还在歇脚,关根已经站了起来,看他起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在继续赖在地上,站起来以后胖子搂住关根的肩膀,使劲勒了他一下:“可以啊,够义气,行,你这份恩情胖爷记下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以后有用得着胖爷的地方,北京城里提我王胖子,没人不知道的!”

胖子豪气万丈,手下的力气也重,关根被他一勒差点咳出血,一边咳一边勉强笑着道:“那以后还得仰仗胖爷照顾,我就不客气了。”

我看着关根那小身子骨,生怕胖子一激动把他肋骨给勒折了,胖子是个不经夸的人,顺着他他就更兴奋。我看他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逼逼,就转身走到闷油瓶旁边,想问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我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在跳,虽说我经历过更多凶险的场景,胖子差点掉下去摔死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闷油瓶凌空用一只右手抓住了关根和胖子,承受了两个人猛然坠落的体重,即使是他也有点扛不住,站在一边在揉自己的手腕,缓慢的将五根手指开合,检查自己的手还剩多少活动能力。

因为他没喊叫,我都没注意到他受了伤,他的右手可是金字招牌,也很少会明显的表现出受伤,我立刻担心他的手骨折了,马上走过去攥他的手,紧张的问:“手怎么了?骨折了?”

闷油瓶感受了一下手腕的活动力,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扭伤,很快会好,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走。”




第十九章


我对他的没事向来持怀疑态度,对他来说的没事,在普通人身上大概都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同理,他说不疼,放在我身上,大概比生孩子还疼了。

好在这鬼地方不是墓道,只是在山里修葺的走道,虽然有一些机关暗道也只是用作保护躲藏,没有僵尸粽子一类的危险物品,闷油瓶的发丘二指派不上大用场。

而且我们之所以这么急吼吼的想要出去,一是因为下雨这里可能会塌方,二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那种黑毛蛇。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个蛇蛋都没看到,闷油瓶还说那些蛇主要住在山肚子里,怎么一条都没看到?

我心中觉得奇怪,顺口就问闷油瓶道:“对了,小哥,你不是说上面都是蛇么,怎么走到现在也没看见啊。”

胖子耳朵尖,听到我提蛇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冲过来捂我的嘴:“你傻啊!没蛇不好啊?现在咱们哥几个残的残伤的伤,塌个方就死绝了,你还想死后被蛇拖去孵卵啊?闭嘴吧小祖宗!你丫说什么来什么!”

“屁!我要是说什么来什么,我现在说来个直升机把我们救走,来了吗?我还说走到前头就有人来接我们呢,有人吗?”我把油腻腻的胖子推开,嫌弃的擦了擦嘴,死胖子一手的泥还朝我嘴上糊,呸呸呸。

“我这没上过学的都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你那是乌鸦嘴不是喜鹊嘴。”胖子翻了个大白眼,不再跟我辩论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早就在心里确定了我倒霉蛋的身份,认为靠近我一百米以内就肯定得倒霉。可惜世事难料,每次他都能遇到我,这大概就是命吧。

闷油瓶的手电筒光越来越暗了,闷油瓶从背包里拿了一块备用电池,那估计是最后一块了,权衡再三闷油瓶没换掉旧的,只是用力甩了几下手电筒。

胖子抓了抓自己的破裤子,居然从里头掏出了一根荧光棒,他得意洋洋的举起来甩了甩,跟我炫耀。胖子这家伙在跑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抓了一根荧光棒塞在裤裆里,这确实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照明用具,不过他塞在那种地方,也只有他自己肯拿,我可宁愿忍受黑暗。

这次没有鬼打墙,隧道的入口好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个两米高一个胖子宽的洞口。入口挖的十分草率,固定用的砖块胡乱的填塞进去,草草的撑起山洞 。人工修葺的痕迹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没了,我却看到了一些顶多十几年的挖掘痕迹。

我心里咯噔一声,疑心闷油瓶选错了路,这个洞的开凿和前面的都不太一样,手法这么粗糙,不会是随便开出来糊弄人的障眼法吧?我们辛辛苦苦的走到头发现其实那是一个死胡同也说不定。

我本来以为这个山内部的开凿只是为了蛇,是一个目的非常单纯的工程,但是在这里行走的过程中,我发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明争暗斗,并没有我们现在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不同时代都有不同的一拨甚至很多拨人来过这里,目的都是那些蛇,而古墓的改造应该是最开始开凿山洞的人做的,而最开始的那一伙人中,至少有三个或者四个以上的势力。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起开凿了这个地方,却又担心其他势力会抢先自己一步,所以在开凿的时候偷偷摸摸留下自己这一方的暗号,然后故意挖掘一些障眼法,想要迷惑其他势力的人。

那些埋在墙壁里的袁大头,还有分岔路,甚至惊险万分的石桥路,都是为了迷惑别的势力,或许他们还不到能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没有布置下致命的陷阱。

我叹了口气,我们已经不可能追溯到那么古早的时期,去揪那些人的脖领子问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们肯定没想过,这种明争暗斗会给后来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我想给闷油瓶提个醒,又想到他比我更了解这里,我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何必多此一举,就把那些小心思重新咽回了肚子,跟着闷油瓶手里微弱的灯光继续前进。

关根却没有像我这么沉默,他左右看了看,又抓了抓那些墙壁,问道:”这位……小哥,你确定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出去的路吗?开路的人的目的是抓蛇,而且那些暗号只通向一边。”

闷油瓶破天荒的回过了头,看着关根,关根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略微错开了目光,避免跟闷油瓶直视。关根在面对闷油瓶的时候有很微妙的心虚,我暗暗的把他这种反应记在心里,我猜关根认识闷油瓶,或者是见过,也可能是见过闷油瓶的资料。

闷油瓶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两三秒,他转过身去淡淡道:“抓蛇很容易,出去,却很难。”

让所有人都进的来,让所有人都抓得到,但是不会让所有人都出去。

关根耸耸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我心说还好我没有问小哥,不然现在啪啪打脸的就是我了,虽然胖子老是说命比面子重要,也没必要时时刻刻丢脸不是。

胖子拍了拍关根的肩膀:“小兄弟还是很细心的嘛,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位小哥身经百战,地面上咱们且不说,在地底下可是能让千年古尸下跪的主,你是没见识过他的本事,等会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有他在,咱们一定走得出去,是吧小哥?”

闷油瓶没有接胖子的话茬,只是又用力的晃了晃手电筒,略微照了照四周。这条粗糙的隧道不算长,很潮湿,我听到周围有水流流淌的声音,旁边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暗河在流,水流湍急,听着十分不吉利。闷油瓶让我们小心一些,下脚的时候留着点力气,说不定哪里已经塌了一些,一脚下去就会掉进河里。

我借着闷油瓶的手电筒观察了一下,我们应该已经来到了大山很中心的地带,走到这里就可以稍微安心一些,因为从这里的结构来看,塌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体力。

说实话,在这种没粮没电的环境下我竟然出奇的淡定,并不仅仅是因为闷油瓶还在,毕竟我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以前经历过的危险也多了去了,这次的真的不算什么。

唯一让我觉得堵得慌的只有关根,一番相处下来,我越发觉得他很熟悉,这种熟悉很抽象,就像是我爸妈很熟悉我的那种熟悉,也就是俗话说的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关根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甚至思维模式,都让我倍感熟悉,像是跟他认识了几十年一样,这样的人我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绝对不会有哪个是混土夫子这一行的。

唯一能科学解释这一切的,可能只有Deja-vu现象,是指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也叫海马效应。说白了就是想象力太丰富,把差不多的场景自行脑补了,看到的并不是真的熟悉的场景,只是大脑的自我高潮。

可是去他娘的,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大活人都能搞混才是活见鬼,我他娘的难道失忆过?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过了一堆狗血的电视剧桥段,我忍不住甩了甩头,把那些画面甩出我的脑子。

我一想事情脚步就慢了点,关根本来在我侧后方,这么一落下他就走到了我的前面,他回过头对我道:“小三爷,走快点,别想东想西的,小心一会回过神身体扛不住。”

他回过头的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窜了过去,就差一点点我就想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可惜还是让它溜走了。我有些懊恼的瞪了关根的后脑勺一眼,这种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感觉太他娘的憋屈了。

亲身经历才能知道闷油瓶有多牛逼,他失忆过这么多次,每次失忆他都显得很淡定,不急不躁的,这是何等的境界。

闷油瓶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来着?我努力回想着他每次恢复记忆的过程。他对自己会失忆已经很习惯了,所以每次都会留下一些标记用来提醒自己,如果遇到特定的事情或者人物,他就会像是电通天灵盖一样,啪叽一下就想起来了。

得,要想用他这个法子,我还得等待契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失忆。




第二十章


“天真,你还有没有吃的啊?胖爷我快饿死了。”胖子的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一声咕噜,他的肚子从开始走就叫到现在,他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从后面戳了我一下。

我的思绪被他打乱,干脆也不去想了,无精打采的道:“有啊,我这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身上哪儿还能藏吃的?饿了你就嗦唆手指头,保不齐能舔下二斤猪油。”

胖子又戳了我好几下:“没有就说没有,一言不合报什么菜名,说的胖爷更饿了。哎,小哥,这山洞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给哥们整点,实在饿的扛不住了。”

“胖子你不要打存粮的主意啊,我们四个人就剩那点粮了,不留到最后关头不能动!”

“我又没说要小哥把粮食给我,我是问小哥这山洞有没有能吃的,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你们是吃饱喝足进来的,胖爷都在这饿了好几天了!”胖子夸张的吸了口气,给我看他“瘪下去”的肚子。他确实比我们几个要惨一些,好几天前就进来了。

但是这是在山肚子里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闷油瓶,让他凭空解决我们的食物问题也太难为他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泥,难道要他给胖子搓几个泥团子吗。

折腾了这么久,我肚子也应该饿了,只是体力消耗过大,太累反而觉不出饿了,大概是身体开始自然消耗脂肪了。我正准备开口让胖子忍忍,闷油瓶突然蹲了下去,我一惊,心道你还真准备给他搓几个泥团子吃啊?

闷油瓶的两根黄金手指在地上略微摸索,猛地抽出一根近30厘米的绳状物。胖子用荧光棒一照,我看到那居然是一条无比粗壮的大蜈蚣,在荧光的照耀下死命的挥舞着无数只胡须,看着特别恶心。

闷油瓶掐住蜈蚣的某个点用力一撅,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就把蜈蚣的五脏六腑全拽出来了。他倒是不嫌恶心,特别淡定的把死蜈蚣甩了甩,丢给胖子,也不管胖子是都有心理阴影,拍拍手继续朝前走。

胖子捧着那条死蜈蚣脸都绿了,我幸灾乐祸的捣了捣他:“你不是饿了吗,小哥给你弄了,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吃吧吃吧,不够吃让小哥再给你弄一条,蜈蚣吃腻了看看有没有蝎子啥的,先吃着,说不定这山里有穿山甲呢?别辜负小哥的一番好意。”

胖子再怎么不讲究也做不到生吞蜈蚣这么牛逼,他捧着蜈蚣砸吧砸吧嘴道:“吃蜈蚣胖爷我倒是不怕,以前上山下乡的时候啥胖爷没吃过。问题是现在没火没柴的,蜈蚣本身有毒,生吃再中毒了还得麻烦你们背胖爷,胖爷哪舍得让你们受罪?唉,真是挺可惜的,胖爷我也挺想吃的……”

说完,胖子就想顺势把蜈蚣丢掉,没想到闷油瓶的声音从前面轻飘飘的传来:“我已经把毒液挤出去了。”

此话一出胖子的脸色更加精彩,偏偏他还把荧光棒举在脸边,在绿色荧光的衬托下实在很想让人给他鼓掌。我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虽然这么笑牵动的我全身伤口都在疼,可我忍不住,娘的闷油瓶肚子里装的肯定是酱油,蔫坏蔫坏的。

关根八成也在憋笑,他道:“蜈蚣是中药,生吃大补,胖爷别客气了,吃吧吃吧。”

胖子连续被三个人补刀,内心大概是崩溃的,他猛地一拽那蜈蚣,把它分成了两半,硬是把其中一半塞进了我的手里:“大补是吧,这适合天真你,你得好好补补,好兄弟哪能一人独享此等美味,咱俩一人一半,谁不吃谁是狗。”

我还不知道他,这是典型的拉人垫背,那蜈蚣上面还带着小刺刺,我用手一抓直犯恶心,让我联想到了在长白山的钱串子,恶心的不行,一把把蜈蚣糊在了胖子脸上:“你少来这一套!你自己要的自己吃,这穷山僻壤的,小哥给你弄啥你吃啥,你倒是想吃蒸羊羔,没有!”

到了胖子也没吃那蜈蚣,我问他不是说不吃要做狗吗,胖子道做狗就做狗,狗又不吃蜈蚣。


山路十八弯,山肚子里头也差不多,挖掘的时候是看哪里松快挖哪里,不像墓道修的笔直,给人一种来回转圈的错觉。根据脚下的感觉,我知道我们应该越走越高了,果不其然,走过一段潮湿狭隘的洞口,我们就来到一处天然的洞穴里头。

这个洞穴高的离谱,阳光从一些细碎的裂缝里透下来,看样子外面还是白天,天气也还不错,暂时不用担心泥石流。我看着那些裂痕,心说难道走到最后我们会从山顶上出去?岂不是还要费劲滚下山?那些挖洞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要搬运蛇下去,为什么不从山脚开洞。

因为有阳光透下来,闷油瓶关掉了手电筒,让我们在这地方休息一下,胖子敲了敲山壁,又抬头打量了半晌,一拍大腿道:“哎呀,小哥,你说咱们要是爬上去,能不能把那些裂痕撬开,然后从里爬出去?”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也有一个篮球场宽,山壁粗糙却没有可以发力的突起,闷油瓶的腿最起码十米长,才有可能爬得上去,

我道:“胖子你别为难小哥了,这鬼地方谁能爬得上去,就算他能爬得上去,反正我爬不上去,至于你上去了也没用,那些裂缝想撬开成你爬出去的尺寸,还不把山都挖塌了?”

胖子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上不去没事,小哥上去了不就能叫人了?叫来人肯定有绳子,到时候哥几个把你拉上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哦,叫来警察,把咱们几个一勺烩了?”我腰酸背痛,没办法跟他站着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歇歇我未老先衰的膝盖。

“说你傻,你就真不机灵,你丫不是说你这次来不是倒斗,是考古的吗,你那考古证呢考古小王子?说到底那咱们这也算是工伤,不算违法犯罪。”胖子摸着山壁,朝我比中指。

我锤了锤膝盖:“行啊,考古的,其他人呢?全跟底下喂蛇了吧,虽然咱们不是故意的,怎么解释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就算不用解释,你知道冒充考古人员判多少年吗?别琢磨这不切实际的了啊。”

闷油瓶绕着山壁走了一圈,他是个务实主义的人,从来不多费唇舌,只单纯做自己。他摸完山壁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好爬的地方,后退了几步猛然朝上面跳,他那爆发力不是吹的,跟窜天猴似的,凭空就窜上去好几米。上去以后他凭借手指力量抓住了山壁,可惜越朝上越没有可以抓的地方,他窜上去约莫十来米就滑了下来。

他没有再试第二次,说明这个地方真的爬不上去,他爬不上去,我们也不会自取其辱,大家都找了地方坐下歇脚。

胖子坐在我旁边,用很渗人的眼神盯着我和关根看,我疑心我们俩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人了,也许是烤鸭也许是烧鹅,之所以不盯着闷油瓶,大抵是打不过。

实在看不下去胖子要吃人的眼神,我让闷油瓶把干料分给胖子一点,胖子也不客气,掰了一块吃掉。他是个嘴停不下来的人,一边吃一边问我:“天真,你手机掉了吗?你看这里风水好像不错,说不定有信号,给你三叔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来救你啊。”

我摆摆手:“别指望外援了,还打电话,我现在怀疑那个老小子就是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来的。还求他,少来,别说没有电话,就是有,我情愿死在这我都不给丫打电话。”

胖子吃完了那一小块压缩饼干,恋恋不舍的舔手指头,一边唆一边道:“你看你又说孩子气的话,你啥时候才能明白命比面子重要这个道理?毫无长进啊毫无长进,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人不拿刀逼到悬崖边上,你就总以为事情还有余地,猪都比你懂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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