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一百年前的那位先生》(AU短篇,HE,一发完)

我前段时间看了世界奇妙物语的书签之恋,当时就觉得这个梗很适合瓶邪,因为一般牵扯到长生梗都必然是个悲剧,可是如果按照这个剧情发展,完全是个HE,长生反而成为了好事啊。所以就写了这篇文,前排说明借用了书签之恋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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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那位先生


盘下这间百年老书店之前,我犹豫了很久,一是资金周转问题,二是现在书店行业不景气。后来书店的老掌柜说要是再没人盘下书店,就要卖给隔壁的游戏机室扩建了。

我很心疼那些保养完好的老书,一咬牙一跺脚,赶在最后期限前把书店盘了下来。

当然这么大一笔钱只靠我自己是不行的,我老爹也给了我一些帮助。我本来是跟着三叔做古董生意的,他觉得这个行业风险太大,一直想让我转行,现在看我想做书店,自然愿意拿钱。

书店的老掌柜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交店那天他颤巍巍的把钥匙交到我的手上,一直在抹眼泪。我心一软,就答应他不会对这家店进行大规模的翻修,保存它百年来的模样

老掌柜告诉我这家店是他的爷爷在清末民初的时候开的,他从小就在这间书店里长大,再过一年这店就真的一百年了。要不是他的儿子得了癌症,他说什么也不会转卖祖产,还好遇到了我这样好心的老板,不然他死后都没脸去见祖宗。

“吴老板,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你来看。”老掌柜拄着拐杖,带着我走到书店里最深的一个角落。他指着中间一整套硬皮精装的四库全书,说道,“这个位子里的这一套书,请你不要卖掉它,也不要改变它的位置。因为这书是别人寄存的,听我爷爷说,那个人寄存了整整一百年。”

我有些惊讶,随手抽出了一本翻了翻。这书虽然是硬皮精装,可当时的发行量很大,没什么收藏价值,放一百年也不会成为古董。我就问道:“那这个书是不是也不出租的?”

老掌柜点了点头:“虽说不出租,要是有人想看,还是可以随便翻阅的。”

我一看这个书位没占多少位置,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保证不去动它们。老掌柜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临走前站在门口对着书店深深的鞠了一躬。

送走他之后,我关了店门,仔细的将整间书店一一检查过。看得出老掌柜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他交店给我之前,连最底下看不到的地方都掸的干干净净。别人这么珍惜的东西,我当然也要认真对待才行。

这间旧书店不大,只有三四十个平方,还保持着民国时期的装修风格。窗户上的玻璃因为岁月沉淀微微泛黄,外雕花的油漆早就剥落了,露出里面斑驳的墙面。

除了装修,其他方面也保存着最原始的模样。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监控,书也没有贴防盗条,记账入库全靠手写,十分原始,但十分有味道。

书店一共有三千多套书,附上一本老旧的手抄书单,每一套书的名称和年份都仔仔细细的做了记录。那个年代有一些穷客人买不起书,但是喜欢来看,掌柜的就细心的在书单上做好标记,在老主顾看完之前不会出售。

检查库存的时候,我意外发现了一些老旧的唱片,当时的书店也兼卖这些东西,可惜我没有能放这种唱片的唱片机,不然还真想听听看这些古老的音乐。

清点完库存之后,我坐进了柜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旧的书籍散发出的气味或许没有那么好闻,却意外的让人感到安心。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的透过玻璃窗洒在书的脊背上,有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沉浮。

这气氛实在安逸,我满足的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幻想自己身处在民国时期。书店恢复了往昔的繁华,店里熙熙攘攘的,有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学生,有穿着长褂的读书人,还有西装革履的政要等等等等……

往事如斯啊。


盘下书店不假,不过我也不指望卖这些书赚钱,老书店有老书店的味道,可如今仅靠这个是赚不了钱的。老人家苦苦支撑到现在,不过情怀二字罢了。赚钱还是要干我的老本行,搞搞古董啊拓本啊什么的。

考虑再三,我处理了一批没什么价值的书,替换成我自己喜欢的古董摆件。又搞了一些自助购买的明信片摆在门口,时不时的有观光客进来,挑选好之后扫码付钱,半蹲在桌边用我准备的笔填写了,再自己拿出去投进信箱中寄了。

因为书店不大,没什么客人,我没有请伙计。每天开门之后我就泡上一壶茶,靠在木头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十分悠哉,骨头都养的懒倦了。

偶尔也有客人多的时候,不过大家都很安静的分布在书店各处,或坐或站,津津有味的看书。

会光顾这样的书店的人分两类,一类是文艺青年,一类是真正爱书的人。前者多半拿着书拍两张照片就走了,后者则会在书店里呆上一下午,要是真的喜欢,就会买下来带走。

如我所料,大部分书都被翻阅过了,只有那套四库全书无人问津。毕竟那么晦涩难懂的内容,又那么多册,谁有那个闲工夫慢慢看。

到底是什么人要寄存一百年这么久,他对自己的寿命还挺有信心的。我拿着鸡毛掸子,挨个帮书掸灰,掸到这套四库全书的时候,忍不住抽出了一本,翻开来看了看。 

没想到这一翻还真给我翻出个小“惊喜”,这本书里夹了一张书签,也不知道它被夹了多久,图案都褪色了,背面写了两个字——等我。

等我?谁等谁啊?谁知道你是谁啊,还等着你。我猜这书签是来店里的客人夹的,看内容也许是个失恋的人也不一定。我闲着无聊,扯下一张便利贴,好玩似得写上了你是谁三个字,把它夹进了那本书里。至于那张书签,我把它拿了出来,随手收进了柜台的抽屉。

第二天打烊,我照例整理书柜,把被客人弄乱的书一一放好。我发现四库全书被人动过,位置有些不一样了,心想不会是那个失恋的人吧,就连忙抽出书来看。果然,我写的那张便利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书签。

我因为玩拓片,对字迹很敏感,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我看得出这两张书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次他写了四个字。

——愛書之人。

对方是用钢笔写字的,字体苍劲有力,看得出是特别练过的。让我觉得惊奇的是他写的居然是繁体字,难道这位先生是港澳台那边的人?

之所以觉得对方是个男的,还是因为他这一手的字,很少有女性能写出这样的字来,关于这方面的判断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会随身携带钢笔的人了,还写着这么一手中规中矩的字,难道我判断错误,他并不是一个失恋的人,只是一个爱看书的老华侨?

我从柜台找了一根书签出来,琢磨着写了一句话上去。因为他写繁体,我就跟着他写了繁体,玩古董的就是这点灵活。他的字写的确实不错,好在我也是练过的,毫不畏惧。

——那你在等誰?等另外一個也喜歡四庫全書的人?


我一时的好奇之举,没想到居然让我和那位先生成为了“书签之友”,我们没有问过对方是谁,也没有提出过要见面,只是每天在书里夹上一根书签,互相聊聊喜欢的书。

他有一些想法非常有趣,我很喜欢,不过他说话做派总有几分古板,让我不由怀疑起他的年龄。

那位先生几乎每天都会来,因为柜台离书角很远,我坐在柜台看不到有谁在那里停留过。我也曾想过假装掸灰跑过去,看到底是谁在跟我聊天。当然最后我没有这么做,我觉得保留一丝神秘感也挺好的。

因为有了这个老熟客,我每天早上开店的时候莫名怀揣了几分期待。以前我根本不抬头看来的客人是谁,现在门口的风铃一响,我就条件反射的抬头,揣测对方是不是那位先生。

在我的想象中,对方应该是一位老先生,要么是华侨要么是港澳同胞。他肯定穿着得体的定制风衣,拿一根做工精良的木制拐杖,说话做派都很有民国时期的味道,至于性格嘛,也许有些不苟言笑。

可是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来过我的店里,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询问了对方的年龄,他给出的答案十分让人吃惊。他说他今年二十六岁,是光绪二十八年生人。

光绪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历1902年,如果这个算法成立,他二十六岁那年应该是1928年,也就是所谓的民国十七年。

光绪,民国,这两个词从嘴里说出来,就自带一股子老旧的味道。我一直觉得他很民国,没想到他真的生活在民国。

我第一反应是他在跟我开玩笑,这么玄幻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我在跟一个七十五年前的人聊天?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拍啊。

为了抓他一个现行,我从淘宝网上买了一个迷你摄像机,偷偷的放在了四库全书的正上方。小样,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童心未泯,我有高科技傍身,谁怕谁啊。 

我信心满满,没想到丫那天根本没来,到了打烊的时间我抽出四库全书一看,我写的那张书签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里面,不由的有些失望起来。

一连三天,那位先生都没有再出现,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我放摄像机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觉得我很不尊重他,所以才不再来了。我拆掉了摄像机,想当他再来的时候,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第四天晚上,我发现书本有被动过的痕迹,连忙抽出来看,还因为太着急磕到了手指。天已经黑了,我拿出那书签来,着急忙慌的跑到柜台边上打开台灯,细细阅读。

那位先生说书店二十四周年庆,老板又喜得一孙,结果关店了三天,没能跟我聊天,实感寂寞。他淘换到了一套我提过的旧书,已经跟老板说好,就放在四库全书的旁边了,若是我来了,可直接拿走。

“喂,您好,我是吴邪。哎!爷爷您好,身体怎么样啊?嗯嗯嗯,我其实也没啥事,就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咱们书店是几几年开的啊。哦,光绪三十年是吧。”

“哎,我上次好像记得您说过,您是民国十七年生人,对吧?哈哈,是啊,我记性挺好的是吧。哦,你出生那天是咱们店里二十四周年店庆啊,挺好挺吉利的哈。”

挂上电话之后,我一摸脑门全是汗,瘫坐在椅子里半天没能站起来。怎么就那么巧呢,那位先生说的时间完全对的上。就算他知道这间店是1904年开的,他又怎么能知道老掌柜是什么时候生的呢,如果只是为了耍我,功课未免做得太足了。

难道……


我和那位先生的通信仍在继续,我没有告诉他,我们之间相隔了整整七十五年,他也问过我的年龄,我只说我比他小一岁。这确实不能算是说谎。

不告诉他这件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是他那个年代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何谓穿越时空。二是按照他的年龄来算,他想活到现在得有一百多岁了。撇开人类的年龄极限不说,他还要经历炮火,抗日,内战,文革等等等。

撇开这些不说,这确实是一段堪称奇妙的经历,我居然能认识一个一百年前出生的年轻人。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或许我现在走过的每一条路,看过的每一处风景,都曾经有他逗留过得痕迹。

我喜欢在每天下午,等到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柜台前。打开一首舒缓的民国老歌,选一张喜欢的书签,在它的背面写下想要告诉那位先生的话。

不知道那位先生是怎么书写这张送给我的书签的,他也许会借用掌柜的柜台,弯着腰一边写一边和掌柜的聊天;又或许他会直接把书签压在书柜边上,写的时候还要小心的避让来回走动的客人。

就这样,我们从春天聊到了秋天,我的抽屉里累积了厚厚一沓他写过的书签。我通过这些书签慢慢的了解了他,他也通过我的书签慢慢了解了我。

为了跟得上他的话题,我淘换了很多旧报纸,还研究了一些那个年代的生活细节。

从那位先生的字里行间中能看出,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注重生活细节的人,平时的生活甚至有些枯燥无味。我好奇心起,问他喜不喜欢去歌舞厅跳舞,他很老实的告诉我不喜欢。

也许是看出我是一个喜欢娱乐的人,他开始在书里夹电影票,说这些是他看过的,觉得很喜欢,所以推荐给我看。

书籍、电影和音乐是不朽的,感谢万能的互联网,我只需要动动鼠标,就能看到他看过的作品,听到他听过的音乐。

唯一麻烦的是他提过的那些店,我在网上搜索过,大部分都已经倒闭了,只有一家坚强的保留了下来。我抽空去了一趟,点了他们店里的招牌菜来吃,回来之后我把吃后感写在书签里,谢谢他的推荐。

看得起电影,听得起唱片,吃得起饭店。我猜想那位先生的家境应该很阔绰,是一个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既然他不是一个特别新潮的人,应该不会穿那些洋里洋气的西装,可能会穿着传统的长衫吧,也许他出门会戴一顶黑色的帽子?

聊的久了,那位先生也提出过想要见面,他说自己得到了很好的书,想送给我;他说哪里哪里开了一间新店,想请我一起去品尝。

这我哪能答应啊,现在的科技还没发达到有时光机的程度,就算我想找个什么人冒名顶替,也完全没办法。我只好一直推说工作很忙,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我写下以后有机会再见面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突然一疼。我在说谎骗他,我明明知道我们不可能有机会一起去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也很想见那位先生。我想跟他面对面的聊天,想和他一起去店里吃东西,想和他一起去看喜剧电影,想亲口告诉他很多事情。

可惜我们之间错位了整整七十五年。


我得知那位先生要离开杭州的时候,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

那天店里没有什么客人,我照例打开书,抽出他写给我的书签,还没来得及勾起唇角,那句刺目的离开就一下映入了眼帘。

先生说,因为他的工作变动,要于五日后离开杭州,前往南京。他希望在离开前见我一面,地点就在这家书店里。他这五天都会站在这本书前,从开店一直等到打样,如果我愿意见他,就拿上这张书签来找他。

在这张书签的最后,他抄了一句诗——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一旦他离开了杭州,一旦他离开了这间书店,我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他了。我们可以跨越地域,可我们无法跨越时间。

现代社会的联系太过便捷,人与人之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距离,不论对方身处何处,都有办法能够联系得到。被这些便捷宠坏的我,不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一直在骗他,现在遭了报应,那位先生身处的是一个岁月动荡的年代,他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呢。我不仅见不到他,很快连用书签和他聊天都做不到了

那位先生还不知道我们身处在不同的时空里,他一定满怀期待的站在这个书柜前,等待着我的出现。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他,只好匆匆把书签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关了三天的门,从早到晚的站在那本书的面前,我妄图用这种方式弥补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期间我颓废的像一个经历了百年孤独的老头,我不敢去翻动那本书,不敢去看那位先生是不是给我写了什么。

第四天,我出门买了一张红格信笺,借着夕阳的余晖,提笔把那首清平乐默写了一遍。

在写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的钢笔突然漏了水,黑色的墨汁滴落在刚刚抄写好的诗句上。我看着那些墨水四溅开来,悲痛之情忽然一扫而空。

我决心把事实全部告诉那位先生。

有时候要用洋洋洒洒的三大张纸,才能解释清一件简单的小事,有时候又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一件复杂的大事。我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写满了整整一页信纸。

我把那张被墨水染伤的信笺也叠了进去,方方正正的夹进了书里,那是我们唯一能够联系的枢纽,我希望能把我心中的想法传递给他,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五天之后,我和那位先生的联系彻底断掉了。

我写给他的信确实消失不见了,可他没有给我任何的回信。为了联系上他,我又朝书里夹了很多书签,可不论把书放回书架多久,它们都没有再消失过了。时空之间的传递,任性的到此为止了。

既然无法再联系到七十五年前的他,我开始寻思着,能不能找到七十五年后的他。

我找出了这间书店1928年全年的账本,想找出那位先生的痕迹,好险他们对这种东西都有自己的一套保存办法,上面的字虽然有些褪色,勉强还能看清。翻看了半天,我悲惨的发现,我他妈根本就没有问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操他妈的。

“哎呀天真,不是胖爷我说你,你就是找到他了又能怎么样?1902年生人,老头子就算活到现在,也得他妈一百多岁了。你是打算给自己找个祖爷爷,给他养老送终还是怎么着?找不到就算了,留个念想挺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

我是一个心里憋不住事情的人,这么大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时间长了我根本忍不住。我把这事告诉了我一个胖子兄弟,他有很多奇怪的门路,我想让他帮我找找这个人。

跟我不同,胖子是个很豁达很能想开的人,他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消化了这堪比电视剧的情节。他开始劝我,希望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找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身上。

我就道:“你帮不帮我,就这一句话,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找,他就是死了,我也要去给他上柱香!”

胖子拿我没办法,只好答应帮我找,他摸着下巴,问我:“哎,你说他1928年的时候去了南京,他为啥那时候去南京,1928年南京发生了什么大事不?”

我高中的时候历史学的挺好的,就告诉胖子1928年的南京发生了不少事情,那位先生离开的时候是秋天,我记得1928年的十月,蒋介石就任了南京国民政府主席。

胖子一拍大腿:“卧槽,那他就是个国民党了?天真你这政治思想可不正确,你是红旗下长大的工农兵少年,怎么能去勾搭一个国民党呢?”

我让他少扯淡了,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党,再说那个时候,什么党都打日本鬼子。

“打不打日本鬼子两说,他要是个国民党,那就算他活到现在,也已经身处宝岛台湾了。你胖爷我在台湾可没门路。”

他在台湾没门路,我在台湾也不认得人啊。胖子再次劝我,让我死了找人的这条心吧,因为我除了知道人家是1902年出生的,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法找。

我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不甘心罢了,早知道我就让他夹一张照片给我,也好过现在,想他都没个模样。

胖子走后,我把那些书签拿了出来,这些书签可能是那位先生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我把它们一张张的捋平,朝上面喷保色喷雾。那位先生写字用的是钢笔,墨水如果不好好的保养,很快就会褪色的。

保养好书签之后,我把它们按照时间顺序排好,重新放进抽屉,在抽屉的最深处,我居然意外的摸到了另外一张书签。

我把它拿出来一看,那是一张有些褪色老旧的书签了,上面写着等我二字。我才想起来这张书签是一切事情的开端,我就是因为在书里发现了这张书签,才开始跟那位先生通信的……那这张书签是那位先生写给谁的?

捋了半天,我猜想事情也许是这个样子的:那位先生临走前给我留下了这张书签,可时空不再交接了,它没能出现在未来,就这么一直被夹在书里。也许就是那位先生把这套书买了下来,还寄存了整整一百年。

可一百年的时间那么长,你真的会来吗?


书店百年庆的那一天,天公不作美,从早上开始就稀里哗啦的下雨,整条街上都没什么人来,更别提我这家小书店了。

好在我也没想要搞什么活动,平时怎么开门今天还是怎么开门,连百年庆的牌子都没有摆出来。

我最近越来越懒得做生意了,只喜欢一个人坐在柜台里,享受这种孤独的气氛。心情好的时候,店里来几个安静的客人我还尚能忍受,心情不好,来什么人我都给他轰出去。

今天也是一样,我泡上一壶好茶,坐在椅子上放空自己,俗称发呆。

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缓缓的打量着这间古老的书店,它一定见证了这一百年来的历史,有很多人来了,又有很多人走了,只有它还屹立如初。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一开始没有盘下这间书店,那我就不会认识那位一百年前的先生。如果我没有认识他,现在我就会少了很多烦恼。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心血来潮盘下这间书店呢,这不是花钱买罪受吗。

……可如果我没有认识他,我也会少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那位先生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我一直在琢磨这两个字,我想也许并不是我在等他,而是他在等我。

他要等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要等时光悄悄的流逝;他要等待漫长的未来,等待我出生,等待我长大,等待我盘下这间书店,等待我写下第一张书签。

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经过世了,不然这都一年多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来找我。唉,我要想开点,世事或许都是注定好的,有多美好就会有多残酷,哪有那么多万事如意啊,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叮铃——”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的时候,突然有人推开了店门,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吓得我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来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先生,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手里拿着一把长柄的雨伞。我本来想直接骂人赶客,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他的眼睛,我心里的那股邪火莫名其妙的熄灭了。

用一句十分文艺的话来形容,就是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额,欢迎光临,先生您是想买书还是随便看看?”我抓了抓头发,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问道。

“我取书。”那位先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缓缓的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取书?”

“对,取一套寄存在这里的书。”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书店有寄存的服务,我再次端详了他的脸,确定我真的没有见过他,有些为难的道:“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走错门了,我们书店没有寄存的服务,我不记得……”

等等,寄存?

那位先生把雨伞靠在了柜台上,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书签,说道:“是我很久之前寄存在这里的书了,那时候的老板还不是你。”

我的手指抖了起来,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我告诉自己要淡定,也许这根本就是我自作多情。我努力安抚了在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低声问道:“那请问,您寄存了多长时间?”

“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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