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冥婚》完整修改版31——35(民国架空,强娶梗,小甜饼,HE,女装有~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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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张小蛇,我喝着茶,噗的就笑了出来,这明显不可能是人家本来的名字,说不定是公子哥随便给人家取的,叫什么小蛇的,太欺负老实人了吧。

我一笑,所有人都看向我,公子哥勾了勾嘴角:“吴小少爷有什么指教?”

这实在有点尴尬,我只好讪笑道:“没啥,就是我自己想到了一点好笑的事情,那什么,你们慢聊,我去方便一下。”

我决定借着尿遁出去兜一圈,最好回来的时候公子哥已经走了,我和这种人不太对付,一看到他笑我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张小蛇站在比较靠门口的位置,我想出门只能从他身边过,鉴于他刚刚说不要公子哥碰他,我准备从他旁边绕过去,省的再生事端。

事与愿违,不知道怎么,我走到张小蛇身边的时候突然觉得膝盖一软,下意识扶住了他。

我的手刚碰到张小蛇,就听到张起灵说了一句小心,电光火石间我感觉有人拽住了我的衣领把我狠狠的朝后一拽,紧接着就是公子哥的大吼:“族长!张小蛇你什么破蛇!蛇药呢!?”

张小蛇道:“你和蛇讲什么道理?”

“闭嘴吧你!快把蛇药拿出来!”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我反应过来以后看到张起灵站在我身边,一只手护在我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上捏着条蛇,不知道那只蛇咬到了他哪里,半边手都淤黑了。

张小蛇把蛇收了,抓住张起灵的手开始吸,吸完毒血以后他【露出自己的手腕,就看到手臂的内侧有一排植入皮下的突起。他割破一个,从里面挤出一颗类似于植物的种子的东西,捏碎了压进张起灵的伤口。】(三叔原文)

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我才刚刚意识到这蛇是我碰了张小蛇才引发的,要不是张起灵反应快,那蛇现在八成已经咬在我脖子上了。

“会死吗?”我看着张起灵的伤口,怔怔的问道。被咬了一小口而已,他就连手腕都发黑了,这么毒的蛇,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张小蛇道:“他的手会疼的三天不能动了,会像石头一样,但是死不了。我说了,不要碰我,你碰了我,蛇才会咬你。”

像是在印证他的说法,一条足有我手腕粗的蛇从他的衣领中探出头来,嘶嘶的吐出口中鲜红的信子。我刚刚被这玩意攻击,冷不丁的再看到,我心中恶心的不行,下意识拽住张起灵的衣服,想朝他身后躲。

我怎么知道他不许人家碰他是因为这蛇,我还以为是他的性子不好呢。这屋里三个姓张的中,只有张起灵勉强算个好人,其他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张起灵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看向公子哥冷声道:“这就是你引荐的人?”

公子哥连忙摆手:“族长你别看我,这是一个意外,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呢?蛇是不讲道理的,快,小蛇,跟吴小少爷道歉!”

张小蛇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公子哥很尴尬的追了出去,说明天再来负荆请罪。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就这么逃走了,心说你带来的人把族长弄伤了,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们家的规矩这也太松散了吧?

这种时候张起灵的院子里没有下人就很不方便,我有心去追,又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屋里。那个张小蛇看起来很不靠谱,万一蛇毒没清,张起灵毒发身亡了可怎么办。

“小哥,你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喊个大夫来看看啊。”张起灵的手还是青紫紫的,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好死不死他伤到的还是右手,如果三天不能动,岂不是很耽误事情。

张起灵看了看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只见他猛然发力,手上的血管瞬间鼓了起来,原本僵化的手指也开始动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捏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下去:“你干嘛?!不是说了三天不能动吗?”

“没事。”张起灵根本不睬我,自顾自的活动起手指。

“什么没事啊,你不疼吗?现在很重要的事情要用手吗?”我不能理解张起灵干嘛老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算忍痛的能力很强,也不代表要时时刻刻的让自己疼。他要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强,难道还天天在门口胸口碎大石啊?

在我的坚持下,张起灵总算停止了折磨自己的手,我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海客,毕竟是一件挺严重的事了,让一个耍蛇的在屋里乱跑算什么事啊,万一谁不小心碰到他,还不被咬死了。

张起灵就道:“暂时不必,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张小蛇的事我会处理。”

那个公子哥和张海客看样子就是不对付的,要是说了确实容易出事,我便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把这事给说出去。

“那个,小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已经被咬死了。”我给张起灵倒了一杯茶,说道。他用左手接过了那杯茶,只是道:“应该的,若不是为我,你也不必困在这里。”

关于这件事,除了上次特别生气的时候我跟他吵过,其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提过。因为我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严格来说他也一样是受害人,只是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张起灵对我是真的很好,他在尽自己所能的补偿我,如果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斤斤计较,实在显得有些小气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道:“小哥,我知道,其实你不想连累我的,我没怪过你。”末了,我又添上一句,“真的。”

“我知道。”张起灵拍了拍我的肩膀,“天不早了,去睡吧,别想太多。”



32


第二天张家的人没来,反而是我家的下人来了,我娘托他给我送了点冬衣,还有一些点心什么的。其中有一袋核桃,说是二叔访友带回来的,味道很好,特别送来给我尝尝。

他只送来了核桃,没送来核桃夹子,我可没有徒手捏核桃的能耐,自顾自的找了一扇门,用门缝夹核桃吃。张起灵站在桌边批阅一些文件,对我这种不规矩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吱——”张家的门确实很结实,我夹了十几个核桃,木头一点事也没有,尤其适合夹核桃。要是在我家里这么玩,门老早就被夹出痕迹来了,所以一般我都不用我屋的门夹,都等到三叔出门的时候用他屋的门夹核桃。有时候三叔也会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屋里老是漏风。

夹了十几个之后,我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核桃的碎渣,把核桃仁挑了出来,找一个小碟子装了,把它们摆上书桌,对张起灵道:“小哥,我家送来的核桃,你尝尝啊。”

张起灵正用左手执笔写字,他的左右手灵活度都很高,有些让人羡慕。他放下笔,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点了点头道:“很好吃。”

“那这些都给你吃,我再把剩下的夹出来。”

我尤其喜欢夹核桃的时候,门会发出的咯吱一声,甩门甩的不亦乐乎。正折腾着呢,张海客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我在折腾他家族长的门,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

“你要是这么想吃核桃,你跟下人说一声,给你弄点核桃仁来不行吗?”张海客进了屋来,无奈的说道。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自己夹来吃。”我把一颗核桃放进门缝,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张海客懒得理我,径直走到自家族长身边,张起灵果然是条汉子,手指头灵活自如,硬是没让张海客看出什么端倪来。

“族长,有件事我得跟您好好说说。”张海客说完这话,眼珠子直往我身上瞥,我吹掉核桃上的皮,假装没发现他在看我。

他果然没有沉住气,不耐烦的道:“我跟族长说点事,你带着你那核桃仁,快出去溜溜。”

还出去溜溜,我又不是狗,我故意慢吞吞的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这话还是他头前说给我听的呢,现在全还给他。

张海客被我气的要死,看向张起灵,大抵是想他开口把我给撵出去,没想到族长大手一挥,道:“无妨,讲吧。”

我朝张海客做了个鬼脸,他朝我比了比手指头,用嘴型说道:你这个小屁孩,我不跟你计较。

张海客的不计较只持续了十分钟,因为他一说话我这边就咯吱咯吱的响,压核桃的声音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他没办法把事情讲好,最后他强烈要求和张起灵去书房谈事情。

王八蛋临走前偷偷地踢了我一脚,道:“吃那么多核桃,小心晚上睡不着觉流鼻血。”

我权当他是嫉妒我,让他赶快滚蛋,当他的老管家去吧。

不过核桃确实不能多吃,吃了几个就有点腻味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干脆换上新的棉衣出去转转。反正我现在只要离开张起灵超过五百米,心脏就会隐隐作痛,完全不怕自己会走出范围。

张起灵的这个园子我已经逛腻味了,大冬天的没花没草的多没意思,我尝试迈出园子,发现心脏没啥问题,就放心大胆的在周围转了起来。

根据张海客给我的地图,这一片没什么禁忌的,不过风景还是一样单调无聊,整个张家大宅仿佛被笼罩在黑白之中,连太阳都暖不起来。

现如今天气越来越寒了,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张家这么大的家族,肯定有很多需要族长出面的活动,我看样子是不能回家过年了,只期盼着能在过年前回去看看,先跟他们讨了压岁钱才是正经,不然三叔铁定会赖掉我的那一份。

转悠了几圈,我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张家的人,是一个姑娘。我还从没单独遇到过张家的女性,有些好奇他家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见过的张家男人中性格都很两极分化,要么像张起灵这样沉稳,要么像张海客一样神经,如果他家的女人也这个样子,大抵是嫁不出去了。

那个姑娘迎面朝我走来,我看清她的脸之后大吃一惊,她不就是成亲那天的喜娘吗,把我和张起灵的“灵魂”丢在一起就不管我的死活的那个。

我本没想翻旧账,没想到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给我瞪的莫名其妙的,不由出声道:“喂,你干嘛瞪我?”

她停下脚步,眼睛里都能射出刀子了,有些恶狠狠的道:“瞪你又怎么样?”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的罪过你啊,你干嘛老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问你,那天你干嘛见死不救,把我锁在屋里啊?”想起了就生气,还好张起灵不是真的“恶鬼”,不然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难说了。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关你都是轻的。”

我实在莫名其妙,不服气的道:“那你倒是说说啊,我哪里得罪你了,我都没见过你几次!”

姑娘脚一跺:“要不是因为你,现在嫁给族长的人就是我了!你抢了我相公,难道还不许我生气吗!?”

“又不是我自己要嫁给你们族长的!凭什么把帐算到我头上?”我更不服气了,她没本事嫁族长,还成了我的过错?再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管你啊!反正都是你害的!”她吼完这句话,居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最怕见到女人哭了,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她还在哭,我见她哭的伤心,有些不落忍,就从兜里抽出手帕递过去给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嫁给张起灵啊?你很喜欢他吗?”

姑娘毫不客气的拽了我的手帕,狠狠的擦了擦脸,眼圈红红的道:“不,我根本没有见过族长。”

“那你为啥这么想嫁给他啊。”

“像你这样的小孩是不会懂的。”姑娘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她的模样生的不错,笑起来还挺可爱的,我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她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眉宇间还透露出几分青涩。

她轻声说道,“你不愿意嫁给族长,是因为你原本的日子过得很好,你嫁给他才开始不好。可是在张家,没有势力的女孩子是没有出路的。我想嫁给族长,是为了摆脱我现在的处境,我嫁给他,就算他每天打我骂我,也会过得比现在好几百倍。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确实听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站在旁边,心说张起灵虽然性子不算好,但是没有打媳妇的毛病啊,干嘛把他说的那么恐怖,看样子她真的没见过张起灵。

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是个好孩子,不应该呆在这里,有机会就逃出去吧,然后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我会记住这条手帕的恩情,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她没有给我接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她的背影渐渐被张家巨大建筑的阴影吞噬了,不知怎么,我觉得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33


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我是没福气喝了,张家的伙食还是老三样,连油饼的火候都炸的一模一样。

我嚼着这一成不变的早餐,想着过年怎么说我也要回家一趟,先把三叔的大红包拿到手才是正经事。

说来奇怪,这都腊八了,张家一点都没有准备,他们家这么多人,难道要等到年前才准备吗,那不是晚了吗,杀猪也要好几天啊。想我家人虽然少,年猪至少要杀一头,做成腊肉腊肠过年吃。杀猪这事我三叔很乐意干,现杀的猪肉放一放,我妈会挑最嫩的部分炒一小碗专门给我吃。

也因为过年没有开始准备,张起灵一点也没变忙,反而清闲了几分。我趁此机会跟他提了一下,如果过年的时候我不能回去,那就让我年前回去几天。再退一步,如果年前忙,那他们什么时候弄完,年后让我回去也行,最好不要超过初三,过了初三亲戚都来串门了,很麻烦。

我提这件事的时候,张起灵正在练字,他在闲暇时间没什么特殊娱乐,就看看书练练字,或者锻炼一下自己的手指头什么的。这家伙过得比我爷爷都素,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我觉得我能成仙。

他练字的时候不说话,拉下最后一笔之后才道:“不必了,张家不过年,你可以过年的时候回去。”

我很惊讶,这样的家族居然不过年?过年可是一件大事啊,就算是街边要饭的过年的时候也要买点肉吃,张家这么有头有脸的人家居然不过年?他家要完蛋啦?要倒啦?

“对了小哥,你家今年为啥不过年啊?是不是有别的安排啊。”我帮张起灵把写完的宣纸收了,换上一张新的,拿镇纸压好,忍不住问道。

“张家向来没有过年的习惯。”张起灵捋了捋纸,很平淡的说道,他没觉得自己家不过年是件什么大事,优哉游哉的提笔写起字来。

他这次写字用的是右手,他的手恢复的很好,一点后遗症也没落下。听说那个公子哥闯了祸第二天,就借口做事带着那个耍蛇的跑出去了,我严重怀疑他是畏罪潜逃,怕张起灵找他的后账。

因为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张起灵拿笔的姿势很奇怪,写出来的字形也跟人家不一样,说不出的怪异,一般人还真写不出他这样的字来。他这样的字体签名很保险,没人能替代,咦,好像不对,他们张家人都有这样的手指头。

其实张家不过年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我还以为今年我不能在家里过年了呢,这下可好了,省的过年的时候只有几个老人家在家里凄凄惨惨戚戚的。

我决定给家里写一封信,请下人给我送到家里去,也好让我娘提前高兴高兴,我不在家过年,过年我家可能连馒头都不愿意蒸了,到时候我们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吃咸菜,太惨了太惨了。

张起灵让了书桌的一角给我,我看反正墨是现成的,就直接用毛笔写了。他用的是徽墨,正儿八经的上品,写起字果然很好。

我想起张家既然不过年,说明其他的节他们也不怎么过,就问张起灵难道他们连清明都不给祖先烧纸吗,中元节总要烧一些吧。张起灵说他们干这一行的,这方面的规矩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基本大家过节的日子,他们都没有特殊安排,如果我想过节,可以随意,只有他那天没有别的安排就行。

这太好了,那元宵节我也能出去玩了,过完年就是元宵灯会了,可以去逛庙会,猜灯谜,买点小吃什么的,人多了比较热闹,还能抽签,我的手气非常好,从来没有抽到过下下签。

我小时候去庙会都是三叔带我去的,他是个急性子,带我不出半个钟头就烦了,最夸张的一次,他忙着打麻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捏糖人的小摊子边上,给了那师傅一块银元,让他给我捏一堆糖人吃着玩,好像后来回来以后还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反正就是用钱打发我。

我摸了摸下巴,心说如果我长大了,他也能用钱打发我就好了,现在他反而没那么大方了,要块儿八毛的都不乐意给。

张起灵写完字问我父母可有什么喜好,过年拜访,不带礼物有失礼数。

我道:“没啥喜好,不用费心准备礼物了,你带礼物去,我爸妈还不够害怕的呢,像黄鼠狼给……咳,不劳费心了,太麻烦你了。”

还好张起灵没继续说啥,我差点说溜嘴把他说成黄鼠狼了,他不带东西最好,上次他带东西去我家,我们全家都很别扭,他这客人不算客人,敌人不算敌人的。

我有些头疼,回家带他已经够奇怪了,过年还要带他回去,我应该怎么解释才合理呢,总不能像糊弄三叔一样糊弄二叔,他不吃我这一套。但是我也不能实话实说,我一定会被打死,绝对会被打死。

找了半天的理由,最后我心一横,想着干脆去哪儿都拽着张起灵,二叔再怎么样也顾及着外人在,不会为难我的。等过完年,我不等他问,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他总不能追到张家来。

写了完家书,我又给三叔写了一封信,提前告诉他张起灵要跟着我一起回去,让他帮我打打圆场,这件事可是他答应下来的,别以为能和二叔一起教训我,我们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我被二叔揪掉了耳朵,他也躲不过去。最后落款之前,我想起来提了一句,让三叔记得给我准备红包。


  

34


我告诉张海客我要回去过年的时候,他正准备抬脚进屋,我这边一开口他那边差点绊了个跟头,我窃笑,被他瞪了一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过年乐的都找不到北了,咋,过年还想我给你点压岁钱是咋地。”

“呵,你又不是我的长辈。”

“是哦,我还没成亲呢,你应该给我压岁钱才对。”张海客在这方面可以很不要脸,非常不要脸。

我就道:“你家不是不过年吗,要什么压岁钱,反正你们族长已经同意陪我回去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张海客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的样子,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张起灵都已经答应了,他不答应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计算着如何挤出过年的那几天时间来。

张海客掐指算了算日子,问我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安排一下。我道好歹要待个四五天吧,过年很忙的,我也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了,就大年二十八到年初二,年初三我就回来了。

一共五天的时间,还是连着的,张海客的脸拉的比他们老家的长白山还长,臭着一张脸跑去安排。

虽然我说不用准备什么礼物,毕竟张家也是好面子的,过年在寻常人家中可算是大节,不准备点东西他们脸上不好看,我回家的时候那些送给我家里的年货足足装满了一台小汽车,我和张起灵被迫挤在一堆年货中间,甭提多别扭了。

张海客站在一边很不放心的嘱咐我们,要记得年初二就回来,不然他不好交代,还让我好好照顾他们族长。我就道放心吧,不会给你饿瘦了的,看你那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样子。

“唉,这也怨不得我啊,人说娶妻当娶贤,娶不好就毁人一生啊,这话我看是不假,人家都是朝夫家拿东西,到我们这是拼命给娘家拿东西,你知道我们东北话管这种人叫什么嘛?”张海客特别等到车子发动即将开走的时候才出言讽刺我,他双手做喇叭状,遥遥的喊道:“败家——娘们——”

我已经没办法回去揍他了,只能扒在窗户边上朝他骂道:“张海客——你他妈有种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车子刺溜拐了个弯,我还卡在窗户上呢,这一荡直接被甩进了车里,还好张起灵眼疾手快抱住了我,不然我的后脑勺肯定会磕在年货上。

“小哥,你看张海客,他每次看到我都讽刺我,你说他有没有特别怕的东西?”我把年货刨到一边,给自己腾了比较大的空位,眼珠一转,问张起灵道。

张起灵把我刨到他腿上的礼物盒默默的拿开,淡淡的道:“我记得他小时候怕蛇。”

他怕这个还真不让人意外,我小声嘀咕道:“可我也怕蛇啊,他没别的什么怕的了吗?”

没等他回答,我就道不用告诉我了,想来张海客会怕的东西,我一定也会害怕,想用这一招报复他,不太现实。

已经是年二十八了,今年只剩下两天,大街上一片欢乐气氛,到处挂的都是大红灯笼。有人家在清理大门上褪了色的红对子,为贴新对子做好准备。

我家也不例外,遥遥的我就看到三叔和几个下人站在门口,把门上的旧对子撕下来,浆洗门板。说起来那对子还是我写的呢,三叔早就看不顺眼了,他做生意做不好就赖我字写的太瘦,没福气。

”三叔!”我喊了他一声,三叔应声回头,看到我正想笑呢,又看到了我身后的张起灵,变脸变的那叫一个精彩。

我跑过去,装模作样的朝他作揖,然后伸出手道:“三叔,新年好,给红包。”

三叔一巴掌拍在我手上,发出一声巨响,给我疼的一缩手,他骂道:“要什么红包,年还没过呢,就知道要红包,年年就会这一套,我看你像个红包,滚滚滚,去给你娘请安去,小没良心的。”

我心说你打我,你的手也疼,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俩插科打诨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指挥司机把东西都搬了下来,走过来朝三叔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张起灵没笑,三叔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个礼,让下人把东西拾掇拾掇带进去。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张起灵进屋歇歇,喝口茶。

“我还以为信里你跟我开玩笑呢,你给我说清楚,他怎么又来了?为什么每次你回来,他都跟着,其他时候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他跑来算怎么回事啊,你还嫌咱们家在这长沙城里不够扎眼是吗?”三叔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揪到花园里,恶狠狠地问道。

我道:“我怎么知道啊,他要跟着来,我总不能说你不许跟吧,你想知道,你问他去咯。”

“我问什么问,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这大过年的就不行,他们张家不过年啊?大年二十八的,族长跑到别人家,咋地,他想改姓吴还得问我愿意不愿意呢。”

“美得你,想什么呢。不过他们张家还真的不过年,要不然我能回来吗?你以为他们那么好,放我回家过年啊。现在我都回来了,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我捣了他一胳膊肘,让他别唧唧歪歪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到时候跟我爹娘啊,二叔啊解释,还得靠他呢。

过年了,大家都清闲了,我和三叔聊了一会天,进到客厅的时候二叔已经和张起灵喝了好一会的茶了。我悄悄观察了一下,二叔脸色如常,想来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二叔,过年好。”我进屋之后规规矩矩的给二叔行了个礼,赖到他身边去,问他怎么就他一个人,我爹娘跑哪里去了。

二叔让我站站好,别在外人面前没规矩,道:“你娘拉着你爹去给你买好吃的了,她要亲自去才放心。”

我嘿嘿一笑,伸手跟他要红包,他轻轻敲了我的脑袋一下,让我耐心等着,年初一给我,肯定不欠我的。

玩笑开完了,二叔就开始转入正题了,他和张起灵应该已经寒暄完了,现下直接问道:“说起来,年关将至,想来张家事务繁忙的紧,还劳烦张大族长亲自跑一趟,把我这不听话的小侄子送回来,真是过意不去,晚上定要留在府中吃顿便饭。”

我一听,这明着留暗中赶的,张起灵说啥都不合适,连忙接了这个话茬道:“二叔,瞧你说的,我怎么不听话了,你别老当着人家的面揭我短啊。那什么,小哥,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客房,我跟你说,我家厨子做的年夜饭可好吃了,不比你家的厨子差。”

说完,不等二叔再说什么,我拉着张起灵就跑,一溜烟的窜到了院子里。


35


生怕二叔会追上来,所以我拉着张起灵跑的很快,一直跑到后院我才敢停下来,扶着桂花树一个劲的喘粗气。

这可是我自己家,还得像做贼一样,我不免抱怨道:“小哥,黑瞎子你们抓着没有啊到底,他可是罪魁祸首。”

“此人神出鬼没,不太好找。”张起灵淡淡的道,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仔细想来真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一直焉不唧唧的。

这算是老谋深算还是算老神在在?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我二叔还挺像的,当然他俩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他俩好像都挺克我三叔的,如果我跟他们多学习学习,三叔也会怕我吗?

喘了好一会,我的呼吸才完全平复,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里,连出去玩都很少,猛地一运动就显出弊端来了。张起灵前几天倒是有提出过,可以教我一些很简单的防身术,强身健体也可防身御敌。

我小时候也有过做武林大侠的梦,不过他打完那一套“简单”的拳法之后,我非常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梦想。把我撅折了也达不到他的三分之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还好吗。”张起灵见我扶着树半天没直起腰来,以为我怎么了呢,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了神,道:“没啥,就是想了点无聊的事情。那什么,小哥,我带你去看看客房吧。你放心,我家小,横竖都走不出五百米,你可以自便。”

说归说,不过是客套一番罢了,我还不了解他吗,除非有事,不然屋子都很少迈出一步去。

我家不比张家气派,几间旧屋罢了,我作为家里最小的,住的房间也不好,客房就在我房间的对面。好久没来客人了,客屋里一股尘土的味道,我脸都要红了,慌忙跑去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不好意思啊,忘了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们把客房整理一下了,不然你先去我屋里坐一会,我叫下人来打扫。”我随手摸了摸桌子,还好没有摸上一手的灰来。

“不碍事。”张起灵并不讲究这些虚礼,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鄙视来。我松了口气,请他去我房中坐一坐。

好在家里人记得给我拾掇拾掇屋子,还提前给我泡了茶,准备了糕点。我请张起灵随意坐。

张起灵点头应了,目光在我屋内短暂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书桌边放的红木箱子上。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道:“哦,这个,是你们家送给我的  ‘聘礼’,我都还没来得及看。”

送来的时候,说过是一些珍贵拓本,不过我那段时间烦都烦死了,哪有心情看劳什子拓本,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堆在一边了。

左右没事,我把箱子拿了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一查看。张起灵用手指头从上到下捋了一遍,从中间偏下的位置抽出了一个本子,道:“这本是我拓的,不是真品,想来是不小心拿混了。”

原来这些都是张起灵的藏品,箱子也是他的,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真品,但是有小部分是他自己拓来玩的。当时张海客拿的时候,居然没有分辨出来,直接整个箱子拿过来了。

如果是我家送人家东西,不小心把我做的东西拿出去送了,我发现之后可能会去撞墙。张起灵就还好,面色如常,我很好奇他拓的到底有多好,才会让张海客拿错了。

我把他抽出来的几份拓本拿过来仔细翻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就道:“你怎么认出这是你做的啊,我觉得挺真的。”

“这里,我有做记号。”他半探身过来,用奇长的两根手指头指了某个位置。

顺着他的手指,我努力的看了半天,才看出了他做的记号来。心说怪不得他不怎么着急,做的这么精致的东西,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嘛。就算他们张家以后倒了,他也可以凭借这手艺生存下去,倒腾点假货什么的。

我问张起灵,他们家是不是也有学习造假,他道基本的都有学过,再深一些的就只有专门的人才会学了,不过他们不是为了造假,而是为了分辨假货,毕竟在这个圈子里,真的没有假的一半多,稍有不慎打了眼,赔钱是小,丢人事大。

这一点我深以为意,这个圈子造假的手艺人多如牛毛,有时候做的比真的还像真的。就连三叔这种沉不下性子来的人,在这方面也很精细,一点也不敢怠慢。

“小哥,你做族长,还需要出去下斗吗?”斗里不是很危险吗,如果族长死在了斗里,那还不群龙无首?

张起灵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并非一开始就是族长。”

我没听懂这句话和下斗不下斗有什么关系,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追问。也许对他们家来说,族长不算什么重要的职位吧。

知道这些东西的正主是谁之后,我还厚着脸皮留下它们,好像有点不太好。我就道:“既然这些是小哥你的东西,那等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吧。”

他道没事,都送给我了,我就留着吧,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如果我喜欢,他还有一些,回去可以找给我。我连忙摆手:“啊,那怎么好意思啊。”

张起灵把拓本按照年份排好收进箱子里,浅浅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搓了搓我的头顶,道:“吴邪,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的。”

从来都不喜欢笑的人突然笑了,即使意义不明还是会很让人吃惊。我也说不清他笑起来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只觉得脸上突然烧起了一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抓起一把糕点塞进嘴里,拙劣的掩饰着什么。

跟张起灵独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从来也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反应,我的心脏在胸口咚咚咚的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去。

好在罪魁祸首并未注意到我的异常,把箱子放好之后就坐下喝茶了,我借口去找下人打扫房间,让他在屋内暂坐,匆匆的从屋内离开了。

本就心慌意乱的我根本没注意二叔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待我看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一把揪住我,让我解释一下为何张起灵会跟着来,这大过年的,他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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