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绝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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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帮我搬完行李就和苏伦一起走了,说是要赶今天的火车回去,内蒙古的火车少,错过今天又要等。他一走我就彻底没有认识的人了,我站在寒风里看着他走远,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透入骨髓的凉意。

蒙古包只剩下我跟张起灵,静悄悄的,张起灵不说话,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自顾自的去收拾行李。

我只知道行李多,没想到这么多,三叔这次是真打算让我在这住个十年八年是怎么,我屋里的东西全搬来了不说,还给我塞了不少稀罕物。内蒙古物资匮乏,合作社的东西都是凭票供应,三叔肯定知道我那点本事挣不了几个工分,才给我弄来这么多物资备着,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是不是内疚。

我不忙去收拾其他的,先铺床再说,内蒙古太冷了,我把能铺的都铺上去了,搞了半天才勉强铺平整。张起灵站在一边看着我铺,突然从自己褥子里抽出了个什么,递给我道:“晚上天冷,这个垫在下面。”

我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我,连忙接过来道谢。那是一块动物毛皮,看样子有些年头,很干净没什么异味,比我带过的两床被都厚实。

张起灵见我接了就回自己床上坐着了,他真的是个非常安静的人,我也不敢多说话,怕他会觉得我吵。

解决了晚上睡觉的问题,我开始整理樟木箱子里的书,我的书除了那些书店里买得到的,还偷偷藏了不少“违禁书”,都是我一本一本淘换来的。想想内蒙古能有什么娱乐,摔跤喝酒我又不行,八成只能靠书渡日了,不然就只能数羊毛。

三叔还给我塞了个新的半导体,怕我一个人放羊会憋出神经病,留一脸的大胡子回去变成苏武。不知道是不是张起灵住的太偏远,我弄了半天也只有一个电台能听到,还吱吱啦啦的,我最怕这个动静,干脆给关了。

我本来以为这个半导体就是我全部身家中最贵的一个了,没想到还能给我翻出更贵的,我抖索一件衬衣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特别高级,我打开一看蒙了,是手表,还是“上海牌”的(注1)

手表这东西,别说我这样的半大小子,就是一家之主也很少有人有,我老爸都没有这玩意,后来有高官学生送了一块,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藏在柜子里,我要看都不许。

为什么会有手表?我只模糊记得三叔有一次喝醉曾经答应我,等我二十岁就送我一块上海牌的手表,现在不能给我买,在学校太招摇。

难道他的意思是等我二十岁也回不去杭州?所以提前把手表送给我?在内蒙古要不要手表有什么区别?难道我还要朝五晚九的去放羊?这不是故意急我吗。

我把手表拿出来戴在手腕上,想了想又摘下来,哈了口气擦干净重新放回了丝绒盒子,这玩意精贵,撞坏了可怎么办,得好好收起来。

除了半导体和手表,满满一牛车行李自然不会只有被子和衣服,三叔事无巨细,蚊帐、花露水、火柴、手电筒、望远镜,奶糖甚至烟酒都给我塞了不少,我三叔是典型的资本主义毒瘤,很崇尚送礼主义,这烟酒肯定是准备给我送礼用的。

我数了数光大白兔奶糖就有五大袋,刚好收拾的腰酸背痛,立刻拆了一包准备吃口歇歇,刚把糖塞进嘴里,我想起这屋里还有一个人,惊觉自己在吃独食,差点吐出来。

“小哥,我三叔给我带了不少东西,这些送你,我以后还得打扰你,我没放过羊,请你多包容了。”我看他二十多岁,可能会抽烟,就把两包奶糖和一条烟一起递过去给他。

张起灵只接了糖没接烟,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我倒是挺高兴的,我三叔是个大烟枪没事就爱在屋里头抽烟,后来被我撵出去在外头抽,可这帐篷是张起灵的,没理由我把屋主撵出去。

毕竟未来很长时间都要和张起灵一起渡过,我寻思着跟他搭搭话聊聊天,让气氛融洽一些才好,就道:“那个小哥啊,我看你外头有羊圈,你的羊呢?”

“在吃草。”

“……”我当然知道是在吃草,再怎么没喂过羊,也知道羊要吃草,我心说这天还怎么聊,面上还要装出诚恳的样子,又问:“在哪里吃草啊?”

“外面。”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他是不会聊天,还是不想理我故意怼我的。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他,干嘛摆一张不阴不阳的脸给我看,我打小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有些生气。

连吃几回瘪,我可不再干这巴巴朝上凑的事了,窝到床角寻思着以后该怎么放羊。

我们做知青的可以做的职位不多,最简单就是做羊倌,牛倌要审核,最难的是做马倌,据我所知还没有外地来的知青能做马倌的,让我做我也做不来,我只会骑自行车。

我回忆了一下在草原上看到的放羊的羊倌,他们的一群羊至少要两条狗两个个人,这跟放自家羊可不一样,都是大队的财产,丢一只都是犯大错误的,谁也不敢放松。

羊有头羊,自己跑丢的可能性不高,主要还是防范狼,现在刚刚开春狼虽然不缺吃的,但是一旦放松了,那些肥美的羊就会成为狼的腹中餐。

张起灵那羊圈不小,我估计有个一两千只,他怎么有胆子把羊单独放在草原上,还是他养了狗,狗看着羊才这么放心回来?就算他是什么腾格里,羊丢了也得负责啊。

我正想着,张起灵那边已经拆开了糖吃了一颗,我有点得意,毕竟这种北京奶糖是稀罕物,在内蒙古根本没有,就是有钱合作社也没得卖。

吃完以后张起灵把糖纸捋平了压在碗下面,我的视线被他那两根手指头吸引过去,那手指的长度很夸张,看着简直是一种畸形。这手指头得练多少年才能把骨头都练到这样,我不由揉了揉我自己的右手,打了个冷战,这小哥姓张……姓张?

我刚才光顾着搬东西没细想这事,现在一想这姓也不简单,我小时候听爷爷闲聊说过几嘴,东北有一个倒斗世家就是姓张。倒斗界有老九门,我们吴家排第五,上三门第一家的张启山就是那家出来的,听说那家倒斗功夫是一绝,两根奇长的发丘二指几乎算得上是张家人的标志。

东北离内蒙古很近,张起灵会不会是张家的人?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他肯定就是张家出来盗墓,结果不知怎么没回去就住下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张起灵含着糖靠在床边,抬头看着蒙古包的顶好像在发呆,应该没注意我这边,便放心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张起灵身上穿着蒙古族传统的袍子,手腕和脖子上都挂着一种像是蜜蜡的佛珠,我知道内蒙古和西藏一样信喇嘛,只是不知道他戴这个是单纯装饰还是他真的信。

要是在杭州戴这些宗教性质的东西,他肯定早就被逮到公安局去了,我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张起灵脖子上的珠子看,张起灵突然低头看了过来,我猝不及防跟他看了个对眼,只好装傻干笑:“小哥你穿的挺厚啊……哈哈哈……”

张起灵便道:“这里冷,不多穿几件身体受不了。”

我胡乱的点头:“就是就是,这地方真够冷的,都开春了地上还有雪,说出来不怕小哥你笑话,我活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雪。”

“走吧。”张起灵没接我话茬,自顾自的站起来就朝门外走,我连忙站起来抓起外套罩在身上,问他要去干嘛。

张起灵就道要去看羊,我早就想知道他是怎么弄羊的,跟在他后面走出了蒙古包,没想到张起灵牵了两匹马出来,那意思居然是要我也一起骑马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匹油光水滑的大黑马,这马居然比我还高,别说骑马,这还是我头一次离一匹马这么近,硬着头皮道:“小哥,那什么,我没骑过马……”

还好张起灵没坚持让我骑马,看我为难,就改口说那地方也不算远,走两步就到。说完他把马放了回去,捞了一根黑亮的东西在手,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根已经有些年头的套马杆。

套马杆是牧民用来套牲口的,马倌们则用来套马,如果遇到了狼还可以用来套狼,在大队的时候我听一个猎手说,在白天的草原上狼不一定怕枪但是一定怕套马杆,所以牧民们手里都会拎着这么一根东西。

张起灵的套马杆很长,足足有七八米,非常直顺的杆子,一看就是好料子做的,从表面上看有一种金属的沉淀感,看起来很威风。

我以为他还会拿枪,不料他只拿了一根套马杆就准备走了,还忍不住问:“你不拿着枪么?”

“我不用。”张起灵抓了搭在马厩边上的一件袍子,递给我道:“会冷。”

我连忙接了过来裹在身上,看来张起灵也挺怕冷的,他家别的东西没有,就御寒的东西多。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光他门口用来烧的牛粪就堆了好几座小山。

显然张起灵的几分钟和我的几分钟概念是不一样的,我裹着袍子跟在丫身后足足走了半个小时,确实是好草好水好风光,不过他的羊再朝边上蹦跶两步,就进了苏联地盘了,变成了偷渡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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