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逢生》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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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火车很消磨人的精力,火车上的人又特别多,屁股刚离开自己的位子就再也挤不进去了,大姑娘们还矜持些,老爷们直接尿在地上,一点嫌也不避。

我心神不定,更没精力应对这些杂事,只好尽量吃的很少,避免要去上厕所,睡觉也不敢睡死,怕东西会叫人摸走。

这一路上,我把这十年来的草原人生过电影似得过了一遍,我越是不愿意去想,越是忍不住一直在想张起灵现在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最重要的是他会怎么想我。

这么多年了,有很多人都在插队的地方找了对象,甚至结了婚生了孩子。不过这一招多半只能留住女孩,男的有机会回乡,绝不会为了一个村妇放弃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情深的多是女子,负心的多是书生。

有的知青走之前会跟老婆说让她待在农村好好带孩子,说过两年就把她接去,其实也只是哄哄,回了城里见了漂亮的女孩子,哪还想得起家里的糟糠之妻。有的更绝情,东西一卷就走了,留下老婆在家里哭天抹泪的。

那么从张起灵的角度看,我也不过和那些千千万万的知青一样,没条件的时候利用他,有机会回去了就绝情的一走了之。

可我最怕的是他没有这么想,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倘若不能怪对方,就只能责怪自己,他会不会觉得是他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我忘了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胖子说的对,做人需要有一个念想,可惜属于我们俩的念想已经被我亲手毁掉了。 

是否应该做的那么绝,我犹豫过,最终还是做了,我了解张起灵,我也了解自己,但凡留下一丝余地,我们都会不顾一切的再回到对方的身边去。

在悔恨和痛苦的情绪中挣扎了好几天,杭州站终于到了,我拎着一大堆东西匆匆忙忙的挤下了火车。

十年过去,杭州站的变化不大,除了到处都贴满了宣传标语外,和我记忆中是一个样子的。出站口挤满了来接家属的人,大部分都举着一个写着名字的牌子。

来之前我给二叔拍了电报,他说会来接我。在我记忆中二叔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虽然他有些严肃,平时还是很疼我的,面对我这个小侄子的时候总有个笑模样。

我试图从那一张张喜悦而焦急的脸中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可惜找了一圈都没认出来谁是我二叔。最后还是从那一排排的姓名牌中找到了吴邪两个字,我挤了过去,举着牌子的人只瞄了我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原来我们互相都不认得对方了。

“二叔……”我鼻子一酸,颤巍巍的喊道。他听了我这一声,惊讶的回了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道:“小邪?都长这么大了,二叔都认不出来了。”

牢狱之灾会迅速毁灭人的精神,二叔的脊背虽然依旧挺直,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大大不如从前,这也是我第一眼没有认出他的原因。

但是叔侄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几句话的功夫我就找回了那种亲切感,忍不住抱住了他,道:“二叔,我回来了。”

二叔摸了摸我的头,道:“真是长大了,比二叔都高了,你妈要是看到……”他只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他从我手中接过了行李,道:“坐火车累了吧,走,回去歇歇。”

回家之前我得先到街道办登记,证明我不是逃回来的,介绍信和证明一样也不能少,办完这些天都快黑了。因为我家成分不好,过程中没少吃白眼,翻来覆去的背最高指示,错一个字都甭想回来。

我们家的房子早就被收了,二叔的平反并没有收回财产,他带着我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很旧的家属楼前面。路上他强调过很多次,说他刚放出来,还没来及找落脚的地方,现在是组织上临时给找的地方,有些简陋。

亲眼见到二叔住的地方后,我才知道他说的简陋比我理解的简陋还要夸张的多。二叔住的根本不是屋子,只是在一楼的楼梯口转角底下的那点地方铺了一床被子,拉了一个帘子做隔档。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即便是这样的条件,还是坚持把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的。

二叔拉亮了楼梯口的电灯,点了炉子,让我快坐下烤烤火,我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摆着的大笤帚上,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笑道:“政府照顾,给我安排了一个扫大街的活儿,这事以后说,饿不饿?二叔给你做饭吃。”

“我不饿,哦,对了,二叔你看,我从内蒙古带的狼皮。”我打开行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厚实的狼皮,把被褥掀开朝下面塞:“这个特别暖和,铺在下面睡觉,被子都不用盖啦!我还带了好些肉干鱼干,晚上我给你做饭吃,你侄子我现在长大了,能干活了,明天我就去找活干。”

行李实在太多了,只拆了一半就把二叔那点地方堆的满满当当的,期间有邻居回来,我把一些肉干分给他们,介绍自己是吴二白的侄子,以后邻里之间的还请多照顾着点。

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粮票和钱也都交给了二叔,在家里我是晚辈,这种开支用度得听长辈的。

说是做饭,我也只会那些在内蒙古经常做的吃的,直接用肉干煮了一锅杂面糊糊。家里连个碗也没有,只有唯一的一口锅,二叔让我先吃,我没推辞,挑着稀的喝了几口,把剩下的给了他。

“是不是嫌这里太破了?”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是二叔没本事,没保住家里的房子。”

“哎呀,二叔你别这么说,这有什么破的?我觉得这特别好,真的,又不漏风不漏雨的,什么东西都有。”我连忙解释,让他不要想多,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地主崽子了。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我手掌心上磨出的老茧,道:“你也是大小伙子了,现在既然回来了,有些事也不能老瞒着你。”我心中一凛,心道这是要跟我说父母的事情了,其实刚才下火车的时候没看到他们,我就已经明白了。

果然,二叔接着道:“等吃完饭,我带你去拜拜你爸妈吧,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盼着你回来,可到了……”

到了,还是没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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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残酷,大抵就是连吴邪亦或张起灵这样精神强大之人也不得不妥协吧,不是因为他们不强,恰恰是因为他们很强,才更加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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