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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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雪足足的下了五天，在此期间我没办法出去，就跟掌门聊天，他跟我说了一些自己还记得的事情。

掌门名叫张起灵，是本家的孩子，但是出生时父母就去世了，这个名字也并非他原本的名字，而是做了圣童之后改的。

我想也是，如果他双亲没有故去，肯定不会舍得儿子被关在这种地方五十年，比坐牢还要悲惨。

所谓的圣童的选拔者，其实都是一些收养的孤儿或者在本家地位低下的孩子，要做圣童，总不能只会三脚猫的功夫，因此养到两三岁就开始严苛的训练，直到五六岁的时候再筛选一批更强的，如此几回筛选，最终胜利者方能进入此门。

门派对外宣传的是道者仁心，每逢初一十五会下山施粥，还会养育孤儿，因此常有穷苦人家会送孩子上山。他们以为孩子会过上更好的日子，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被用来做什么，也不知道不合格的会被秘密处死，避免走漏风声。

我当年要上山，也是因为门派的好名声，好在我来的时候就已年满十岁，否则我如今还能否活着都不一定了。

张起灵就是在这样层层筛选中长大的，他没有朋友，因为身边的孩子总会在某次训练中死去，所有人最害怕的就是试练后走进来的师兄，被他们带走的伙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给张起灵练习的秘籍也压根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神奇，如果有的话那些长老还不早就练了。这秘籍也只是普通的武功罢了，有天赋练习几十年，怎么也能在武林中数一数二。

所谓的神功也好，圣童也好，不过是门派为了巩固江湖地位设下的骗局罢了，不论练了还是没有练，只要张起灵能在这里待上五十年再出去，这局就成了，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坐在掌门位子上的傀儡罢了。

十一

至于为什么要在山上闭关，不见旁人，吃些青菜豆腐，也是为了迎合世人认为清修苦练更易得道的想法，更加便于控制人心。

当然，这一局最重要的便是容颜不老，若是出去之人白发苍苍可不行，张起灵是本家人正好弥补了这一点。门派中本家人天生就比旁人生长缓慢，容颜难老，寿命也要长上不少，他们以练功清修可延年益寿为名招揽了不少弟子。

再加上在这鬼地方待着，天天吃些青菜豆腐，又不见天日，衰老更慢，张起灵才会维持着青年的模样。

倘若真有神功，我还当张起灵在这里待五十年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他只是武林中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为了一统江湖的虚名，竟然断送了一个人的五十年时光。

愤慨也好，不平也罢，我却无力为他做任何事情，只能尽力给他讲讲外面的世界，因为我知道，即使他出去了也无法离开山上，他注定无法见识到人生百态，过普通的人生了。

我告诉他，等我下山再回来一定会给他带一套厚实的衣服，到时候他就可以出去看看雪了，我还会给他带一些书和食物来。

因为送饭，我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压根也没有人关注我去了哪里，这次也是一样，没有人多问我，只是我有些做贼心虚，下意识的躲着些本家的弟子，生怕走漏了什么。

我一贯是个憋不住秘密的人，为了避免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件事抖出来，我把事情给胖子说了，他也没想到名门正派背后做的都是这些勾当，很是生气，说以后给那些长老做饭都不洗了，他们不配吃干净的菜。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厨子，这话说的委实有道理，我托他给我做了一个双层的篮子，上面照例放那些青菜豆腐，下面偷偷地放一些好吃的，我给他银子。

胖子道不用，他给副掌门做饭的时候留一些就行了，反正他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凭什么他一个副掌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得知了事实的真相后，我再看副掌门他们便总觉得他们面目十分可憎，有时在门口看到送孩子上山的人家，也会尽力相劝，让他们抱回去自己养育为好。

十二

虽然说要带他出去看看，但是我没有多少银子重新做衣服，只能把自己的一身旧衣带去给了张起灵，带着他走出了那扇并未上锁的大门。

他已有五十年不见天日，早练就了夜能视物的能力，却不习惯待在明亮的地方，刚走出门时阳光太过刺眼，他眯着眼睛缓了很久才能正常视物，

冬季万物凋零，银装素裹，看起来有些荒凉寂寥，即便是这样的景色对张起灵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到我觉得太冷了把他拽回去为止。

可能是盯着雪看得太久了，他的眼睛红的可怕，吓得我让他把眼睛闭上，用热毛巾轻轻的帮他敷一下，省的冻得伤寒。

他道：“谢谢你，吴邪。”

我心中一酸，我不过是带他去看了看雪罢了，有什么值得他道谢的呢，就道：“你不必道谢，我也不能为你多做什么。”

“如此便已足够。”张起灵淡淡的道，他大抵已习惯了这样被人操纵的人生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还是错的，也许让他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一切才是好的，知道了又不能去经历，和从不期待，到底哪个比较好，谁也不知道。

“小哥你……有想过以后吗？”我试探着道。

张起灵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以后，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余地，没有过去，自然也没有以后。

他反问我道：“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是外室弟子，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没有人会花时间在我身上，我本打算过年以后就离开这里，我的父母留给我的家产还存在宗堂，只要我回去就能拿到。

现如今我却有些犹豫了，如果我走了，谁去管张起灵呢，知道这些事情的除了我只有胖子，即使他当上傀儡掌门，也不会有人真的关心与他。

我只好道：“我？我本来是想攒点钱就下山做点小买卖去，我啥也没学到，继续待在山上也只是白费功夫，我想回我的家乡去投奔亲戚，我家以前是在江南的，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鱼米之乡很是富饶，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有很美的西湖。”

张起灵静静的听我说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我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句很想去看看。不知道是他真的说了，还是风吹过我听错了。

十三

年就在萧条的气氛中悄无声息的到来了，门派对这样的节日一贯是不庆祝的，好在会发些银子，若是想回去看望父母也是可以。

我拿到钱后，生出一个有些胆大的想法，我想带张起灵下山去看看寻常人家是怎么过年的，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既然过去的五十年都没有人进去查看过他是否在里面，那偷偷地出去一次也不会有问题，只要及时回来应该就没问题，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胖子替我们观察长老们的动向，我则在大门上做了记号，如果有人在此期间进去过，我们只要看门就知道了。

张起灵是第一次下山，不过他常年练功，身手很矫健，可算健步如飞，我都有点跟不上他，好在说了以后他会等等我。

山下有一个小镇，每一年过年都热闹非常，当地以舞龙舞狮闻名，过年时还有舞狮大会，十分有看头。

下山的过程中我跟张起灵解释了过年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来没有过过年，听得十分认真。

我们的运气很好，刚进到小镇就看到舞龙舞狮的表演队，我怕和张起灵走失了回去无法交差，便紧紧的握住他的胳膊，避免和他走散。

小镇不大，全部逛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带他去吃了些过年的小吃，吃到麦芽糖的时候，张起灵告诉我，他记忆中的味道就是糖果的甜味。

那是在他闭关之前的事了，不记得是谁给了他一颗红色的糖果，很甜的味道，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滋味。

我给他买了很多麦芽糖，让他带回去，如果他还想吃，可以跟胖子说，胖子是厨师，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好，以后即使我下山了，他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给张起灵的做饭的，至少会洗一下菜再做。

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商家陆陆续续的点燃了红灯笼，红光映在张起灵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他这般直直的盯着我看，竟让我心口莫名一跳，脸有些发热起来，好在有红灯笼映照着，不会被人发现我的脸红了。我不由松开了抓着他的手，不甚自在的道：“今天太晚了，咱们去投店吧，明天再回去。”

十四

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不留神，已经是大年初三了，纵然有万般不舍，我们还是要离开这个小镇回到山上，再回到那个空无一物的门后去。

我给张起灵买了很多东西，年后我就要下山了，没有办法照顾他了，希望副掌门能有点良心，对他好一点，至少是名义上的掌门，吃饱穿暖总要保证的吧。

山上的积雪还未消逝，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到了山顶，我检查了门的记号，发现门没有被人动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总要别离，我不愿让张起灵看着我走，便让他一个人进去，干巴巴的对他道：“你进去吧，以后记得好好吃饭，天冷要多穿衣服。”我们心里都明白，此次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我以为他会直接进去，没想到他会朝我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了我，我一时之间愣住了，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好在这个拥抱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身走了进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堵得实在难受，无法控制的喊道：“要不然小哥，你跟我一起走吧，反正没有人知道你的模样，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乡。”

其实我心中清楚，他如果真的跟我走是很不划算的，他这五十年就真的白白浪费了，唾手可得的掌门之位也没了。说是说傀儡，但谁知道呢，若他真的有本事，定能将门派重新整顿。

若跟我走了，他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小商贩，武功也好秘籍也罢，全部沦为泡影。

可我总觉得得问一问，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否则我的余生一定会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有问一问他。

十五

不知山上有一不知派，门派中人乐善好施，日日清修苦练。传闻此派掌门闭关修炼神功，炼成可武功盖世，长生不老。

副掌门代掌门管理内务，勤勤恳恳多年，五十年后终迎得掌门神功大成，恭迎出关。只是掌门行踪诡秘非常，门中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一时之间不知派声名大噪。

同年，有两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带一个厨子，拜别师门，学成而归，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个小小的饭馆。饭馆不大，只有一个胖厨子，一个精明小气的掌柜，一个不爱言语的跑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