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不许催更,高度洁癖,不拆不逆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瓶邪】暴君不正经番外之训子(完整版)

 暴君二刷新增番外版本,加群857199892,群暗号:两只小鸡不复回

(冷漠脸)

暴君不正经番外之训子

 

 

 

有了太子之后,皇帝的生活并未有太大改变,他一贯不是个喜好外露的人,于他而言,有了孩子最大的好处便是有了后,成功堵住了大臣们的悠悠众口。

皇室教育,讲究的自然不是父慈子孝,皇帝对太子寄予厚望,教育起来也毫不手软,孩子才三岁便要早早的起来习武识字,毕竟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文韬武略,胸怀天下都缺一不可。

真正见识过了皇家教育后,我越发觉得张起灵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子,他对玩乐一点兴趣都没有,从小就只会念书练武,压根不像个小孩子。但是太子不一样,他是个普通小孩的性子,可能更多的像了我,对各种小玩意都很有兴趣。

我虽名义上是太傅,不过这孩子毕竟是我亲生的,我肯定要上心的多。我又不是皇帝,不需要遵循那些虚礼,大臣们爱说什么我是不去理会的。

其实我知道张起灵还是很疼他这唯一的儿子的,不论是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奴才们也是拨自己平时用的惯的去,生怕怠慢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上次我不过提了一嘴太子爱吃胖子从民间带来的光酥饼,他就吩咐御膳房的厨子去学着做,后来做得不像,干脆把做光酥饼的厨子直接喊进宫来了。

可惜孩子还小,看不到父皇对他的用心良苦,更多是怕他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孩子一两岁的时候还曾经被张起灵吓哭过,后来我慢慢的教着总算好了一些。

“太傅太傅,你看这是太师给我做的!”小太子举着一把小木剑,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他刚才跟我三叔一起玩的满头都是汗,老头子一把岁数了还陪个孩子疯,也不怕中暑。

我正在和解雨臣下棋,天气太热,我待在室内一点也不想出去,也只有小孩儿能冒着大太阳在外头玩到现在。

他跑进来分散了我的注意,解雨臣趁机走了一子,我连忙道:“等等,你不许耍赖,明明该我走了。”

小太子见我不理他,手快脚快的爬上了我的膝盖,小手按在了棋盘上,直接把棋局全给搅乱了。这局我已是赢定了,这下全没了。我只好抱住他,道:“琛儿,不得如此无礼。”

“太师给我做了这个!太傅,我以后想跟太师一样做将军!”他差点把木剑戳在我脸上,我握住他的手腕,揉了揉被打到的额头,无奈的道:“好啊,日后你可御驾亲征,不过太师年纪大了,他可教不了你,等齐将军回来,让他教你打仗。”

解雨臣没输这一把,心情不错,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冰酪,吃了一口,笑道:“你这许的倒是轻巧,皇上能乐意吗。”

“怎么不乐意了,他做太子时不也曾亲征过。”我捏了一颗冰过的葡萄,剥皮喂给太子吃。太子亲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出去走走换个将军的虚称是锦上添花的好事,难道还真能让太子去杀敌吗。

解雨臣道:“他才几岁,想上阵杀敌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了,现在说个什么劲。”

小太子不乐意了,挥舞着手里的小木剑道:“我现在就能上阵杀敌,太师说我特别有天赋,比太傅小时候强多了。”

他这么一说,解雨臣就笑的更厉害了,直道这话没错,你这个太傅小时候自己走路都摔跟头,笨的要命,还好这部分你不像他。

说了这一会话,小太子就坐不住了,挣扎着跳下了我的膝盖,抓了一把葡萄跑出去继续缠我三叔去了。我喊他不能吃太多冰葡萄,他也不理,一溜烟就没影了。

我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摆正棋子,对解雨臣道:“继续继续,今日我定要赢回昨日的那块砚台,你可不许耍赖。”

解雨臣兴致缺缺的拨弄着棋子,道:“下了一天了,你不累我还烦了呢。不是我说你,这孩子给你养的越发没有规矩了,你看他可听你说一句,慈母多败儿啊。”

我用棋子丢他,道:“从你嘴里就听不到一句好话,什么慈母多败儿,他平日里不知道多规矩。”

“是啊,尤其是在皇上面前,那在你面前呢?没大没小的。知道你心疼孩子小,可你毕竟是他的……算了,就当是太傅吧,多少也要有些规矩,日后他爬到你头上来,你就知道苦处了。”解雨臣伸了个懒腰,一副慵懒的模样,不过眼睛里是很认真的。

说实在的,我哪里不知道他说的道理,只是在这皇宫之中,小太子处处都要学着太子的规矩,人人都教他要不苟言笑才好,他也只有在我这里能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撒娇嬉闹,我哪里舍得再用规矩去压他,我小时候不也是没什么规矩的乱跑乱玩,以后懂事些也就好了。

我道:“知道了,日后慢慢教就是,小孩调皮不是正常?你不也是他的少傅,教他的担子也有你的一份。”

解雨臣一本正经的道:“我本就是臣,教他不过是职责所在,哪怕他今日打我骂我,也是臣子该受着的。你可不同,我且问你,若是太子真当你是臣子,你心里能舒坦得了么?”

我道有什么不舒坦的,我好歹还能做他的老师,若真的是个小宫女,那连奴才还不如呢。他们姓张的,一出生就是主子了,能听谁的,谁的也不听。

他就道:“你说的好听,我还不知道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如今他不听你的,可不单是觉得你宠他,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时间长了性子养的嚣张跋扈是难免的,也怪了,这孩子其他的也不像皇上,单就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像。”

我道有什么办法,横不能塞回肚子再生一次了,子女债,我认了。

 

 

解雨臣不肯陪我下棋,自顾自的回府去了,临走还讹了我一车冰块。我深感无聊,决定去御书房看看张起灵在做些什么。

三叔虽是武将,岁数也不小了,陪着小太子玩了一下午,累得直捶腰。我想起也有三四日不曾带太子去见皇帝了,便喊他来一同去,让三叔得以休息休息。

“太傅,咱们去玩弹弓吧。”小太子坐在步辇上一会挪挪屁股,一会抠抠扶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知道他是怕张起灵提问他的功课,他不爱念书,只爱舞枪弄棒,每回都要压着他才能乖乖在纸上写几个字。

可做皇帝的哪能只会拳脚功夫,文韬武略也得文在前才行,日后大臣们送上奏折,皇帝却连字都不认得,岂不贻笑大方。

我取出帕子来,替他擦去脸上的脏东西,又替他把发冠理正,道:“琛儿乖,父皇这些日子不见你会想你的,父皇弓箭射的极准,让他教琛儿射箭可好?”

听说能射箭,小太子的眼睛这才亮了些,又难免有些怀疑,因为张起灵从未在他面前射过箭,去年他还太小,不曾带他去避暑山庄。

我就跟他解释道:“过些日子等天气再热一些,咱们就要去避暑山庄避暑,秋天还可以去打猎,到时候琛儿可以自己射小兔子,如今若是不多跟父皇讨教一番,到时候射不准怎么办,是不是?”

不过依着张起灵的性子,他顶多拉一弓给小太子看也就算是教过了,我还不知道他么。

我牵着小太子的手来到御书房门口时,正巧和出来的李恩等人对上。自从我被封为太傅后,李恩看我就更不顺眼了,在他看来我祸害了皇帝还不够,现如今还开始祸害他儿子了,皇家两代人怕都要毁在我手上了。

除了老针对我外,他近年来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我便假装看不到他,带着小太子进了书房。

皇帝手边放着厚厚一摞起居注,想来是方才和大臣们讨论了很久的政事,去避暑山庄前皇帝是最忙的,要将政务处理的七七八八才能安心休息几天。

我行了个礼,道:“臣吴邪见过皇上。”我站起来以后,小太子还是躲在我身后不肯上前,我轻轻的推了推小太子,他才不情愿的走过去行了个礼,小脸板的比他爹还厉害。

不过在皇帝看来,活泼好动是不成熟的表现,严肃一些自然是好的,反正是他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是好的。

我还记得小太子一岁多到两岁多是张起灵最疼他的时候。那会小孩儿刚学会说话,圆滚滚的尤其可爱,他打出生性子就活泼,喜欢看热闹,不乐意在屋里待着,天天闹着要出去玩。

那会儿张起灵有空的时候是很爱抱着他去花园看花的,甚至启用了多年白养着的戏子,唱戏打鼓弄出动静来哄宝贝儿子。

不过这份宠爱也只到小太子念书为止,上了学堂就不是孩子了,要明事理了,不能再宠爱着。

对于他的决策,我并没有说过什么,别说皇家一贯如此,本身张起灵的性格就这样,很难改变。我只能尽量让他们多亲近一些,省的日后小太子长大了,对自己亲爹的记忆只有一抹玄色龙袍。

皇帝嗯了一声,抬手让小太子起了,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不吭声。我只好又道:“太子近日来学了不少东西,嚷嚷着要给皇上展示,臣便带他来了。琛儿,前几日跟少傅学了什么?”

每每周旋在这父子俩中间,我越发能体会张逢芝的心情,左右逢源也并非人人做得来的,当真是份苦差事。

前几日跟解雨臣学的东西,如今八成是已经还给他了,小太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皇帝听了很是不满,道:“半月前学的闰余成岁,律吕调阳,这么久了才又学了两句,怎堪当大任。”

我心想着就这两句还是我追着他学的呢,否则你只能听到你儿子干巴巴的念人之初性本善。

皇帝的不满也是有道理的,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已能将千字文倒背如流,张逢芝说过,皇帝五岁已学完其他皇子十岁的课程,先帝大为赞许,还曾亲手提下聪慧过人四字挂在东宫里。

眼见他就要教训太子,我连忙喊来宫人,为皇帝沏了一杯茶送上,道:“是臣觉得天气太热,怕闷坏了他,这才休息了几日,皇上要怪就怪臣吧。”

皇帝接过茶,大抵是知道我会出言偏袒,抬手让宫人带太子出去,等人彻底走远,才拉着我坐下,捏我的脸,道:“你太宠他了。”

在太子面前,我从不与皇帝太过亲近,恪守臣子的规矩。因为太子并不知我才是他的生母,他还太小,很难理解我与他父皇的关系,我想着等他大一些再做解释。皇帝也顺着我的意思,并未将此事透露给太子知道。

“琛儿喜动不喜静,三四岁懂什么,以后慢慢教就是。”我将太子说要做将军的事告诉了张起灵,他也当小孩儿一时兴起,道日后随军看看也算是历练,省的天天胡玩,不知分寸。

说起将军,我难免想到远在边疆的黑瞎子,他这一去也有三四年了,仗早在两年前就打完了,虽然其中凶险,好在最终大获全胜。却不料皇帝装傻,只说边疆叛乱难平,需得人镇守才好,远远的封了个镇远大将军,绝口不提将人调回来的事情。

我虽不喜这厮的性格散漫,可谁叫解雨臣赔在他手里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真的让他守边疆一辈子么。

斟酌了半天,我看似随意的道:“过几日就要启程去避暑山庄了,琛儿十分敬仰皇上百发百中的箭法,臣答应了琛儿,让皇上教他打猎。”

谁不喜欢儿子崇拜自己,皇帝点头应了,我趁他心情不错,忙道:“琛儿喜爱武术打仗,臣想着是否应该找个人好好教导,带兵打仗需要谋略之策,学得好了日后也有益处。只是臣的三叔年纪大了些,跟不上琛儿的精力,去避暑山庄正好是个机会,可以让琛儿多多练习。因此臣想着,是否应该从边疆将齐将军抽调回来,听闻他当年是皇上的伴读,想来是熟悉这些的。”

张起灵明显有些不悦,道:“是解雨臣让你来做说客。”

“不是,是臣自己的意思,他什么都没有说过。”我垂下眉眼,搂住皇帝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臣不忍心。”

这么多年了,便是错了,也已受到惩罚了,再这么耗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皇帝心中若是真的有所顾虑,也不会启用叛将了。只是他想不到这一层上,还需人求个恩典。

 

 

要去避暑山庄,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太子了,他还是头一回有机会离开皇宫去往其他的地方,天天追着我问何时能够启程。

我被他烦的不得了,干脆告诉他要把千字文背完才能去,否则他爹不高兴,他哪儿也去不了。

为了能出去玩,才两天的功夫小太子就把千字文全给背下了。我心道好小子,原来不是背不下,是压根没有用心背。

我趁机哄着他多背了一些书,省的皇帝真的以为自己有了个笨儿子,操心国家大事同时还要担心自己后继无人。

可惜这孩子坐不住,背不了半个时辰的书,就骑着他的小竹马驾驾驾的跑出去玩了。

我靠在走廊上,让宫人给我泡了清热败火的菊花茶来,看着小太子在院子里疯跑,活像个精力充沛的猴子。

说来也怪了,我幼年时也不像他似的这般不爱读书,不过二叔说我根本不是爱读书,是怕挨揍,小时候也闹着要出去玩不念书,他就用戒尺抽我的手心,我怕疼,只能哭哭啼啼的念书。

我家也十分崇尚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说法,可惜太子打不得,二叔严厉了一辈子,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子爬到自己头顶上。

太子也并非训不得,只是做老师再怎么尊师重道,也难改君臣之别,小太子精着呢,看得出我们都不能拿他怎么样,自然不怕了。

除了皇帝外,只有他名义上的母亲能够教训他,然我并无名分,根本不能养育皇子,失去了名正言顺的资格。

他倒是怕皇帝,可惜皇帝政事繁忙,抽出空来时我也不愿他总是板着脸教训儿子。

不过他还小,等去完避暑山庄回来再慢慢教育也不迟。我给玩累了趴在我膝盖上睡着的小太子轻轻的扇风,想着。

他还是个小孩儿,说是太子,还不是玩累了就睡着了。我在他的小脸上挠了挠,逗得他直蹬腿。这孩子越大越长得像张起灵了,做皇帝的平时霸道也就算了,孩子也要像他才好。

正扇着,只听得门外有小太监高声报皇上到,小太子睡的七荤八素,压根也不会被这声音惊到,翻了个身照样睡。

因此张起灵进院子后,就看到傻儿子在廊上睡着的傻样,我轻声道:“玩得太累了。”

他嗯了一声,挥手让宫人退了,走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用帕子擦去我额上的汗,道:“也不给自己扇扇。”

我道:“没事,过了晌午天就凉了,心静自然凉。”

张起灵在小太子的小手上捏了捏,反被儿子打了一下,我偷笑被他发现了,凑过来在我嘴边咬了一口,道:“慈母多败儿。”

孩子打他,凭什么怪我,我故意道:“君臣有别,臣管不住太子,若是皇上不满,找个名正言顺的来带岂不更好?”

名正言顺的只有皇后了,皇帝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道:“拿不出手。”

 

提到要去避暑山庄,自然少不了胖子,他是个天涯浪子,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只有此时才能想起我来,说在承德等我们,给我准备了不少民间小玩意。

这次要带孩子去,我自然要多准备一些,路途毕竟遥远,若是路上病了如何是好。

张起灵大抵也有此考量,太医比往年多带了三个,并几车常用的药材,以免路上有什么意外。

解雨臣本不想去避暑山庄,自从他娘前年过世后,他总是提不起劲来,去年他就称病不曾前往,说要在家给娘守孝。

我知道他是真的难过,这些年他官越做越大,真正明白他心意的人却越来越少,他娘虽有心却无力,一个妇道人家说不出什么来,如今她也撒手人寰,解府对解雨臣来说早就不是家了。

“你待在城中也没意思,就当陪我了,你去一趟,说不定能遇到故人呢。”我并不能确定皇帝是否真的调回黑瞎子,因此不能提早告诉他,否则人回不来还不空欢喜了,只能尽量哄着他去。

解雨臣被我缠的没办法,喝了一口热茶,懒懒的道:“遇什么故人,那胖子也算故人?我近日来热伤风,一路上风吹日晒的更好不了了。”

我道你如今贵为三品大员,有马车坐,哪里要风吹日晒,总之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不去太子就去不了,到时候那小魔王找你的事情,可别怪我。

小太子都被搬出来了,解雨臣只好应了,我拍了拍他,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次出行依旧是坐皇帝专属的马车,不过马车上多了一个小魔王,我和皇帝安生下棋的日子一去不回。

“太傅太傅,我想骑马!”毕竟和皇帝同乘,小太子一开始还能端着点,后来出了皇宫,见皇帝没有训斥他,这小子就绷不住了,趴在窗口朝外看,兴奋的要命,问东问西的没有坐下的时候。

我拽着他的腰带,避免马车颠簸再把他甩出去,嘴上道:“刚出城,不得胡闹,等到行宫后再带你骑马。”

小太子哪里肯干,喊道:“不嘛!我要骑马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他吼的我脑子疼,眼见要吵到张起灵了,我干脆抬手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道:“不许闹了,皇上要不高兴了。”

我还没把小兔崽子拽下来,皇帝却道:“想骑就叫人带他骑吧。”

“他这么小,骑马万一摔下来怎么办。”我哪里肯,就算有人带着,他这么爱乱动,马毕竟是畜生,惊扰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张起灵慢吞吞的把被儿子搅乱的棋子一颗颗的摆回棋盘,道:“不妨事,叫个训马有术的带着便是。”

我疑心他是嫌琛儿太吵了,才会找个借口把小崽子打发出去,可他开了金口,小太子哪里还会听我的,高高兴兴的爬出马车骑大马去了。

又吵又闹的小太子出去之后,马车内总算安静了下来,我揉了揉耳朵,只觉得里头嗡嗡作响。可能是因为皇帝幼年从不吵闹,才会把自己的那份调皮都传给了儿子。

他走了以后,我才发现车厢内被他胡闹的一塌糊涂。我拍了拍粘在外衣上的糯米粉,这是刚才小兔崽子没吃完丢在我身上的,闹的连桌子都给掀了,好好地几盘点心全被他糟蹋了。

张起灵依旧坐在小桌前摆他的棋子,小太子不怎么敢闹他,因此他还算落了个衣衫干净,不曾有损皇帝威严。

我不放心,撩开帘子朝外看去,两个宫人正带着小太子骑马,他骑不了快马,只能放慢了全部的速度陪他玩上一段路。

本以为路途遥远孩子一路上会受些罪,不曾想反倒是我受罪,这还有几天的路,若是让他再跟着我还不把我闹死。

张起灵终于把棋子全给分开了,喊了在马车外候着的宫人进来清理战场,宫人为我们替换了四盘点心,送上了一壶冰过的米酒。

我倒了一杯米酒,送到皇帝嘴边,道:“琛儿这几日都在臣身边,太师定念着他,待他骑完马,就送他去太师的马车里吧。”祸水东流才是最好,反正这几日我不能再带着这个混世小魔王了。

张起灵喝了酒,盯着我看了一会,我厚着脸皮看回去,被他抹掉了脸上沾到的粉末,难得调侃道:“孤记得,你前几日还说孩子调皮些,更为聪明。”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今日不曾开口呵斥儿子,还由着他乱跑,敢情是在这等着我呢,小孩子懂什么反常必有妖,他一惯着立刻蹬鼻子上脸了。

“臣说过么,臣是说小太子又调皮又聪明,听张总管说,皇上年幼时就十分稳重,一点也不调皮,不也依旧聪明。”我这一把老骨头,天天伺候这个大的还不够,再被小的折腾折腾还要不要了,上辈子当真是欠了张家什么。

张起灵不为所动,道:“三岁看老。”

我心想着谁还记得三岁的事,嘴里嘟囔道:“日后臣不那么惯着他就是了。”

“前些日子张逢芝与孤说,琛儿待你十分放肆,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张起灵话锋一转,突然道,语气虽风轻云淡,内容却叫人心惊。

我心头一跳,着急道:“他并不知道我是他生母,有些放肆也是难免……”

张起灵握住了我的手,让我稍安勿躁,继续道,“但你是他的老师,他这么小就学不会尊师重道,若是此时无法约束,大了养成坏毛病就改不了了。嚣张跋扈乃是大忌,日后怎承大统?”

做皇帝有多难,我自然是清楚地,皇帝的每一个决定都能轻易影响天下苍生,条条框框束缚的并非皇帝本人,而是皇帝这个身份。

我一直用寻常人家待孩子的标准来衡量琛儿,却不想自己的心软会害了他,自从他诞生在帝王家中,就不再是稚子,而是太子。

“臣明白。”我闭上了眼睛,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很难管束小太子,为免路上再耽误行程,这一路上我都把孩子放在二叔那里,狠下心来不去见他,即使在行宫中休息我也避而不见,省的他一撒娇我又心软了。

一直到住进避暑山庄,我都没有再抱过小太子,每次见他都是他来给皇帝请安问好之时,绝不私下单独见他。因为不在皇宫之中,小太子压根不知道怎么找我,竟也有月余没有见我。

自他会说话以来,我总是抱着他的,来避暑山庄的那次我也是只待了半个月就回去了,心里记挂他记挂的不得了。如今他就在我身旁,我却不能抱着他,难过之情自不必多言。

虽然知道他是太子,有不少宫人照顾,不会饿着磕着,我难免还是会担心,他午饭总是不好好的吃,要我一口一口的喂才能多吃两口,现如今我不在,会不会把他饿瘦了。

解雨臣见我如此大为惊奇,问我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开了。我拨弄着面前的饭菜,实在没有胃口,把筷子丢在了一边,道:“不想开又能如何,他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要做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样子。”

“你想通了就好,你现在管他严些是为他好,其实他本性不是这么调皮的,都是你惯得,想来你不知道,你不在时别人说上两句他也就听了,你一在他就不听话,爱撒娇的很。”解雨臣夹了一筷子青菜,吃完以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皇上可曾跟你说过,要给太子找个伴读?他这岁数也应该有些同龄人一起玩了,不然老和小太监们混在一起,难有建树。”

我道:“以前提过,只是人选难定,张海客家的儿子才一岁,年龄太小,其他近臣的孩子要么太大要么太小,伴读需选个聪明伶俐的,不能着急。”

太子伴读明是为了太子读书,实则是为了给太子挑选日后的近臣,更是以示恩宠的好位置。不论选了谁,背后的家族都能再添荣光,更马虎不得了。

皇帝幼年时有三个伴读,除了半路叛逃的黑瞎子外,还有一个是汪藏海的侄子,当年宰相风波他并未参与,因此依旧做着不大不小的官。最后一个则顺风顺水的刚刚做了吏部尚书。

能让皇帝重用,除了本身要有本事,忠心也必不可少,据我所知,张海客虽表面没有实权,手中却也握着不少可用的资源,有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儿都是交给他来做的。

解雨臣调笑道:“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你再生一个他不就有伴了?有个兄弟帮衬着,日后也好有个心腹做事。”

我捏了一颗花生米砸在他头上,让他少胡说八道,这么喜欢生自己去生,少来消遣我。

“对了,这是你儿子写的。”解雨臣把一张宣纸递给我,顺手偷走了我面前的一块冰心糕。

我看了一眼,抬手就把糕点夺了回来,道:“你胡扯,这字能是他写的?”那臭小子我还不清楚吗,狗爬的字,写着写着字就画起王八来了,因此到现在三字经都抄不利索。这张纸上的字虽说字体稚嫩,却也横平竖直,全然不像他写的。

解雨臣惊奇道:“怎么不是,我跟他说,写的好千字文,你就去看他了,他写的不知多么认真。你不在,这孩子好教多了,慈母多败儿,没说错你。”

“真是他写的?”我还是有点不信,难道我在与不在,真的会这么影响他么。怎么他在别人面前那么听话,一到我面前就又跳又闹的,莫不是不怕我才会如此的。

解雨臣有些好笑,道:“难道我自己写一张,就为了骗你的一块冰心糕不成?再说这字除了他这岁数的,谁能写得出来,字体都不成形呢。皇上前几日抽查他的功课,还夸他进步神速,你若不信就去问皇上去。”

若真是他写的,也不枉费我这一番心意了,我美滋滋的收起了宣纸,预备着裱起来挂在寝宫中,小兔崽子总算长进了些。

“不过你这躲着他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横不能躲他一辈子吧?他这岁数忘性大,三五个月看不到你,可就把你给忘了。”

我道他离了我能成大事,别说三五月,三五十年又如何,就怕他是三天热乎劲,再等等看吧,过一个月他要是能保持住,我再去见他也不迟。

说起太子,我就想起了伴读的事,自然也想起了那个曾经是皇帝伴读的狗贼,他应当前几日就被召回承德了,看解雨臣这心情尚佳的样子,怕是已经瞒着我偷偷地见过了。

我托腮道:“如何,没骗你吧,来承德自有故人可见,你如何报答我?”

解雨臣用冰心糕丢我,道:“天天教你儿子还不够报答你的?你以为陪太子念书容易么,你那儿子皮的要死,打不得骂不得,天天哄着,昨儿刚扇了那谁一耳光。”

我有些惊讶,道:“琛儿打人了?他以前从不打人的,怎么回事?”

想来不是真的打了人,因为解雨臣一直在憋笑,他道昨日黑瞎子去找他,正好遇上小太子,小太子听说他是将军,就闹着要他教自己打仗,拳打脚踢的,无意间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黑瞎子脸上。

最后解雨臣道:“小孩儿嘛,手脚反正也轻,是他活该,巴巴朝上凑什么。”

我就道:“他巴巴要去看的又不是我儿子,你可别怪在孩子身上,是有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他人都能见到小太子,我却不能,胖子喊我出去玩我也没心思,他就进宫来陪我,给我带了些东西。

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太子,夸他长的好看,特别像皇帝,尤其是板起小脸的时候,仿佛看到了皇帝小时候。

我道你别只看表象,那孩子皮着呢,不叫人省心。胖子就道这有什么,他小时候也调皮,男孩子文文静静的在房里绣花,岂不是更叫人担心了。

他说的全是歪理,我是指望不上了,让他有空去看看孩子,给他讲讲宫外的事情,反正他这辈子也看不到民间的样子了,听听也好,省的他不懂民间疾苦。

我把小太子每日写的字都让人裱了起来,挂在寝室里日日看着,寝宫里还挂着其他文人墨客的墨宝,两相对比,小太子的字简直拿不出手。

张起灵见到了,有些好笑,道:“叫人看到了,要笑话你。”

我理直气壮的道:“有什么好笑话的,字好坏与否,要看观赏人的心情。皇上的字不也挂在厅里么,臣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些。”

他戳了戳我的脑门,让我收着点,孩子天天都要练字,若像我这般天天裱起来挂,整个皇宫也不够我挂的。我道那有什么所谓,大不了挂到二叔房里去。

前来避暑,政事也跟着来了,皇帝陪我吃完饭,本准备一同去看鲤鱼,却不料有八百里加急情报送来,只得作罢。他临走前嘱咐我道:“琛儿近日来总问孤,何时能见到太傅,稍作教训便是,不必太过较真。”

其实我并不想较真,本只是想躲他一躲,让他收收心,却不料只是我不在而已,他就越发的好起来了,便一拖再拖。

还记得来之前我答应琛儿,会带他去到处走走看看,如今来了这么久,却闭门不见他,也不知在他心中,太傅是否变成了一个不讲信用之人。

可惜前些日子张逢芝感染了热伤风,他这么大的岁数,病了以后很难痊愈,皇帝特许他在宫中休息,不必前来伺候。否则问问他也是好的,他最懂得如何协调这些事情了。

“来人。”我犹豫再三,喊来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去打听打听太子今日去做了什么,是否和解少傅在一起。

小太监应了,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回禀道太子今日没有和解雨臣在一起,而是带人去了千秋池赏鲤。

这孩子从来也对赏鲤这种风雅之事不感兴趣,好不容易有一日休息,却独自去看鲤鱼?我有些奇怪,就道:“本王也多日不曾去赏过鲤鱼,备轿,去千秋池看看。”

千秋池离我住的的地方并不远,轿子很快就到了,为了风趣,工匠在池子前修了一座假山,免得人一眼看过去风景便尽收眼底。

轿子还没停稳,我就看到在假山边坐了几个太监宫女正在聊天,这些奴才分明是小太子的随从,见我来了,他们慌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我问道:“太子呢?怎得只有你们在这里?”

“回禀王爷,太子殿下……殿下他……”小太监冒了一头的汗,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最后硬着头皮道,“殿下他不许奴才们跟着,说要去千秋池边看鲤鱼,奴才们跟了几步太子就不乐意了,奴才们不敢忤逆,只好在此候着。”

太子的脾气我最是清楚,他真的倔起来,奴才压根拿他没辙。我很好奇他为何要屏退左右,便也让奴才们在外头候着,我自己绕过假山去看他。

千秋池没有什么景观,只有满池的鲤鱼,是皇帝为了讨我欢心而建,这些年来旁人都以为我喜欢锦鲤,我还当真有些喜欢这些鱼了,当然,若真的说起鱼,我更喜欢西湖醋鱼些。

等真的看到小太子后,吓得我立刻把什么鱼都抛到脑后了,我本以为他会在池边看鱼,却不料这小崽子跑到池塘里去摸鱼了,我看到时他已经走到了池中央。

我每年都来这池子,怎会不知这池的构造,池中鲤鱼太多,池子自然要挖的深些。但是为了让池边人更佳的观赏鲤鱼,池子前面却很浅,只到小太子的小腿,他并不知道自己只要再朝前走两步,就会整个没入水中。

他一心一意的在池中摸着鲤鱼,一点也没注意到我已站在他后面,我知道此时要是很着急的喊他定会吓到他,且不说他根本不会游泳,就这么掉下去肯定会惊吓过度。

我稳住心神,尽量用平时的语气柔声道:“琛儿,你在做什么?”

小太子听到我的声音,惊喜的回过来头,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小鱼篓,喊道:“太傅!你看我捉到了一尾鲤鱼!”

我勉强笑着,道:“是么,快过来拿给太傅看看,慢慢走,不要着急。”

他压根不听我的,踩着一串水花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了我怀里,居然还想着他抓到的鱼,兴高采烈的把鱼篓递给我,道:“太傅!你看鲤鱼!”

我惊魂未定,见他还这么悠哉,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鱼篓,狠狠的丢进了池中,骂道:“谁叫你自己跑到池子里的?知不知道只差一点你就淹死了?!太傅说过没有,不许独自靠近池子,你竟还走下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太子怔怔的看着被丢进池中的鱼篓,小鲤鱼进了水,哪里还会留在篓子里,早就顺着水游走了。他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我的鱼!!”

我已提不起精神生气,只是可悲都这时候了他竟还是不听我说话,满脑子只有玩乐。

“好,太子既然想要那条鱼便再去捞回来,臣无权过问,日后太子想如何便如何吧,这有名无实的太傅,臣不当也罢了。”我把他推开,转身便走了。

我怒气冲冲的要回宫,奴才们哪里敢过问什么,扶着我上了轿子,平静下来以后我只觉头晕眼花,想来是方才太过着急惊到了,头疼不说,胸口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太子追了上来,扑上来抱着我的腿哭,他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小脸憋的通红。

我对小太监道:“把太子抱回去,如此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小太监慌忙上前,小太子压根不肯,死死的拽着我的衣服不撒手,使劲的去踹来上前抓他的宫人,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我头疼的要命,根本抓不住这混小子,闹了没一会,解雨臣和黑瞎子远远的走过来,就看到我们这边乱成一团。解雨臣慌忙跑了过来,从后面捏住了小太子的乱挥的小胳膊,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咦,太子的衣服怎么都湿了。”

“你自己问问他,胆子太肥了,居然敢一个人偷偷地下池子捉鱼,差一点就溺着了。”我揉了揉太阳穴,道,“这孩子我算是管不了了,一点都不听话,本以为他这些日子长进了,还是这么贪玩。你赶紧把他带走,看到我就头疼。”

一听到我说不要他了,小太子更激动了,使劲的甩开了解雨臣的手,抱着我的腿,哭着道:“我听话,我听话呜呜呜呜,太傅别不要琛儿了,呜呜呜呜……”

解雨臣摸了摸小太子的衣摆,道:“便是你生气,也得先带孩子去换身衣服,天气虽然热,这湿衣服穿着也容易生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麻烦。”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实在提不起精神再想什么,摆手让宫人起轿,先回宫中再说,另外今日之事不许告诉皇上,否则定不轻饶。

回到宫里,我让小太监去帮我煎一碗安神茶来,小太子换了衣服,抽抽噎噎的牵着解雨臣的手来到我面前,看起来格外委屈。

见他这个样子,我就是有一肚子的气都生不出来了,方才我是气他不顾自己安危才说了狠话,如今回过神来,又觉得也没什么,孩子还小,没有大人跟在身边,哪里会知道池子的危险,孩子天性爱水,三叔在我小时候也常带我去捉鱼。

解雨臣推了推小太子的后背,道:“殿下,快去给太傅道个歉,让他别生气了。”

小太子扭扭捏捏的走到我身边,用小手拽住我的衣服,小声道:“太傅,琛儿以后听话了,你别不要我了……”

我气虽然消了,依旧后怕他乱跑到水中去,便装作不搭理他的样子。以前只有我哄着小太子的时候,从来也没有他哄我的时候,他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期盼着我能摸摸他的头。

“小花儿。”黑瞎子大抵是知道我不乐意见他,从窗口探出头来,朝解雨臣招手,递给他一个湿漉漉的小鱼篓,正是方才我丢进水里的那只。

解雨臣接过了鱼篓,把它递给我,我道你把它找回来作甚,还嫌我不够生气的。他就道:“方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我问过了,他不是贪玩才去捉鱼,他这些日子见不着你,心里想你,听说你喜欢鲤鱼,想自己捉一尾送给你。喏,你看看,这尾和皇上画的你看的那条一样,头上有个红点。”

 

 

我从未想过小太子会是为我去抓的鲤鱼,不由一愣,扭头看向小太子,他哭的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讨好和害怕,生怕我说不喜欢,又把他给赶走了。

原来他方才着急朝我跑来并不是不听我话,只是太着急想给我看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却将他辛辛苦苦捉来的小鱼丢了。

我忍不住把小太子抱了起来,让他坐在我的膝头上,几十天不见,他长大了很多,怪不得人家说小孩子一天一变,眨眨眼的功夫就大了一圈了。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消瘦了,小脸不如以前圆滚。

他紧紧的抓住我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的脸色,这些日子我躲着不见他,小孩子心里委屈,我一抱着他他就受不了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得更凶了,抽噎着道:“太傅你别生琛儿的气了,琛儿以后听话,你别不要琛儿,琛儿乖。”

以往他跟人说话,总是大着嗓门高高兴兴的,很少有哭鼻子的时候,如今他一掉眼泪,我哪里受得了,心都要碎了,什么江山社稷都抛诸脑后,反正张起灵身体好着呢,有日子慢慢的教儿子。

我用拇指擦去小太子脸上的泪痕,哄他道:“琛儿不哭,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琛儿了?是这些日子天热,我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这才没见琛儿。”

小太子吸了吸鼻子,狐疑的道:“是真的么?”

我再三保证是真的,小太子才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来,着急问我喜不喜欢他送的小鲤鱼,说父皇说了,太傅最喜欢鲤鱼了,他才去千秋池里抓了一条来。

鲤鱼没什么新鲜的,不过他难得有如此孝心,我总不能说不喜欢,便叫宫人准备了鱼缸,将小鲤鱼养在了里面,还答应他要将小鱼带回皇宫养着。

孩子的心是最简单的,得知我不是刻意躲着他的,马上又开开心心了,不过玩的时候总要三步两回头,生怕他一转身我就跑了。

我心疼他,比以往还要宠溺他,就连晚上跟皇帝一同吃饭,我也先紧着小太子爱吃的夹。小孩似乎知道我今天会惯着他,要我一口一口的喂他才肯吃。

白天闹得凶,孩子的精力跟不上大人,吃完饭没一会就困的睡着了。我没什么力气抱他,张起灵就把他抱到了榻上去睡,他已经许久没有抱过儿子了,总是端着架子,若是小太子醒着,还不知要怎么高兴。

我虽嘱咐了宫人不得将此事告知皇帝,可事关重大,瞒着他总归不好,我趁着张起灵心情不错,才将白天的闹剧说了,着重夸了夸小太子的孝顺,将他乱跑的事情一笔带过。

张起灵看着小太子熟睡的小脸,淡淡道:“太过鲁莽。”

“臣倒是觉得此举颇为可爱,孩子心性不就是如此么,臣知道,皇上是希望琛儿能成熟懂事些,可他能陪着臣的日子本也就不多了,权当是偷来的日子罢了。”

待到孩子大了,必定会与我生疏,做皇帝就是这样的,更何况我连他生母的身份都无法拥有,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做好了准备。

可明白归明白,谁又能真的心甘情愿的见到儿子与自己渐行渐远,我只能趁着他还没有长大的日子里多陪陪他了。

说起这个话题来总是伤感,没等张起灵说话,我又道:“再说谁也比不得皇上当年机智警敏。”这话也不全是拍马,张起灵这性子的百八年也出不了一个,他怕是从未爬过树下过河。

张起灵知道我不乐意说琛儿以后继位的事情,就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道:“人都说儿子随娘,倒是不假。”

我不乐意了,这话不就是说琛儿身上不好的地方都随了我么,我就道:“若是随了皇上,琛儿哪会有这么乖巧可爱。”

“你倒是会给自己开脱。”张起灵从宫女手中拿过薄被,替儿子盖在肚子上,免得着凉受风。小太子不耐烦的踢了踢腿,一抬手紧紧的攥住了他腰上的穗子,吧唧吧唧嘴,道:“要吃鱼……”

张起灵看向我,意有所指,我老脸一红,嘴硬道:“臣不爱吃鱼。”

也是怪了,这孩子的口味很是像我,浑身上下唯一像张起灵的地方就只有脸,朝臣都说他和张起灵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他模样不随我,后来才发现只有这脸最随皇帝。

张起灵的穗子被小太子紧紧的攥着,他便顺势靠在了榻上,我也爬了上去,赖在他的怀里。他捏了捏儿子圆滚滚的小脸,道:“若能随了你这般宽厚的性子,倒是百姓的福分。”

我小声嘀咕道:“恐怕不是百姓之福,而是群臣之福。”

“又胡说。”张起灵用小拇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我心道你再这么刮下去,我的鼻梁非比前几年塌些不可。

小太子睡得香喷喷的,哪里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张起灵又道琛儿已经大了,也应将东宫布置起来了,有些势力应从小培养才用得顺手。

所谓东宫,不仅仅是太子居所,更是一个“小朝廷”,不论是官员配置还是其他,都与朝堂相仿,太子便在东宫中学习处理朝政之事,另有专属于太子的军队,就连皇帝都难以调遣。

如此一来,待到太子大了,难免会与皇帝有些摩擦,为难的还是官员。不过依着张起灵的性子,除非儿子真的是可塑之才,否则他绝不会轻易放手,皇帝嘛,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左右不是我能插手之事,我也懒得多管,白天我也气的要中暑,这会困的厉害,打了一个大哈欠,迷迷糊糊的道:“臣只盼着琛儿日后能明事理,省的天天操心……”

 

头上有个小红点的小鲤鱼在鱼缸里畅游着,时不时跳起来甩个尾巴,一片黄了一半的银杏叶子从窗口悄悄的溜了进来,在水面上打了一个转。

又是一年秋了。


评论 ( 56 )
热度 ( 3967 )
  1. 共2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